嘉要小跑才能跟上大喇嘛的步伐,现在师父走得很慢,但他连祈求摸顶的脚步都无法迈开。

队伍的很长很长,有人离开,也有人加入,不断延伸出新的祈愿。

身边的人走空了,只剩南嘉肩头积了一层落雪。

好像有一位信众打开自己的嘎乌盒,里面有枚药丸,请西贡大喇嘛赐福。

那不是枚常见的药丸,是珍宝藏药,只有寥寥几人有炼制经验。欧珠老爸曾经也求过这枚药丸,他的手下来了西贡寺一次又一次,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大喇嘛也曾叹气,多年前他救活这个人,是自己的罪孽。

听说后来,这些人又去了拉萨,找那个跟随他最久的徒弟。是要挟还是“请”人去缅国,他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这个徒弟很像年轻的他,太慈悲又太年轻,看见苦难做不到袖手旁观。布林寺械斗之后,整个西贡恓恓惶惶,政府请他去做过法事。也就是在那时,他听说那个孩子不学佛了。

大喇嘛忽然心有所感,回过身,在白雪茫茫的世界里,看到了南嘉。

他们之间隔着风雪,南嘉躬身,行了一个触顶礼。

西贡大喇嘛的目光一如平常,他注视南嘉片刻,微微颔首,继续为信众摸顶赐福。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眼前的一幕,让阿茗心脏骤然发紧,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南嘉的世界真的只剩他一个人。

她恍然明白西贡大喇嘛熟悉感由何而来,曾经南嘉还是生人勿近时,也是这样关照每一个人。有距离的,要敬仰的,不可亵渎的。

但南嘉早已不是这样,在他离开拉萨时,他就已经从神龛上走下,汇入芸芸众生之中,可是没有人和他共行。

阿茗好像听到过很多人问南嘉还会回去学佛吗,她惧怕过听到答案,但是今天,她知道他会说什么了。

他无颜面佛,他对欧珠说,他们会一起进畜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