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她在她耳边耳语低沉。后舵的会众在浪旋中把住方向,将船身渐渐对正了姥鲛浮涌的身背。

良故在天艟下层货舱醒来。呕物与海水,咸腥气味交杂。下舱并未点烛,她视线不明,只能在倾斜的底板上缓缓摸索着此时境况。

她手掌猝然按入一地湿冷中。仿佛回到了风雨暴乱的韦家楼船甲板上,胞姐被一刀穿胸的场面闪回眼前。良故吞咽,犹豫地将手掌一再前探。

湿滑,冰冷。她已分不清满手是海水,抑或是胞姐从刀伤处流而难尽的锈血。

在她颤抖伏倒的身前,沉沉传来一女声吭笑。

“阿勒。你踏着我的肠子了。”

沉重的尸体,自底板缓缓以肘撑起己身。一舱内冰冷的稠腻,正是从她襟怀中滴连不尽,蓄积为泊。

反应过来的一瞬,悚惧感如冰水浸满良故周身。她被她的话音所震,滞涩的呕意再次泛起。

“骗你的。不许吐。”良斐叹道,“很臭。”

两人在黑暗的下舱相对,静静无话。正因看不清彼此处境,也不知是否还有外敌,这片刻两人才不做困兽相斗,伏在这深海槛笼中,等候变机。

远上方忽豁开一方幽亮。良故受激,猛仰头向上看去。她左目唯见一弯栗黄的鬈发自亮光中垂下,悠悠荡荡。

定是那头背信弃义的锦豹子。良故厉喘着四处寻找傍身兵器,却被良斐伸手握紧臂膊。

本已失血至死、面惨如纸的太平尉坐起身后,仍皱眉阖目。此时她听见声响,不耐地对胞妹睁开双眼,予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都尉。”韦豹一手举烛,自亮光中缓缓步梯而下,言语中竟又恢复谦卑之意,“好睡了一场吧?”

良斐转首向韦豹。金黄兽瞳中两点烛光闪动,映照璨然。

她与韦豹相视。正是虎豹将要厮杀的紧促关头。良故刚要甩开良斐钳制、起身阻拦韦豹,却听胞姐喉间带着血沫的嘶喘声,冷声咳笑起来。

“哎哟。别吵,别吵。”韦豹怨声道,掣着短烛几步走近,面着她蹲下身来,“你刚刚才活转回来,又笑得这样,小心肠肺全掉出来。”

“老畜生。我叫你捅我一刀,谁让你给我开膛了。”

良斐笑罢多嗽了两声,双手将内无暗甲的黑袍前襟揽紧。

“要不要将这血袍换了?带你上天艟时,几个舵把将你尸身翻检了一遍,恐是不信名倾一时的太平尉就这般被我一刀揳死了。”韦豹拎起她血湿后又捂干的衣袖看看。

“不必。多给我一道衣带,我将腰腹勒住。伤处长合还需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