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补过妆的五舵喜子貊先开口笑道：“方才在舷边看大鱼看迷了眼，现在还晕着呢……这次出海，咱还能拉宝珊瑚、荔枝盘回去吗？我怎么觉着犯恶心比往常厉害。”

三舵常宥在对面应道：“你们跑惯江湖的彩门中人，也会怕海？”

喜子貊神情恳切，拖了直椅坐近些，道：“可说呢。我们天生做耍戏的，纵能爬高上梯，也害怕海上行船。脚下没根心不稳。三舵是见过大世面的，看您脸色都没变。”

常宥微微自得，一双山猫般圆眼，在灯下松懈地漾大了瞳仁：“鄙人为编篆社应兇谱，常常需要放胆走一走荒山、瘴地，探访绝世独立之人，故而早把我这一身安危捐抛了。海上虽少来，但世上凶险地界，我已行过大半，心里也不怎么惧怕……”

“何况此行。”他笑，“我也是想一探鲛门后的秘境。”

另两位舵把并未应话。常宥向斜对面的四舵把瞟去，只见这少年剑客低头含颌，窄高鼻梁上掩了一抹面纱，不露真容。

四舵一向敏觉，自然知道常宥在注目他，便抬头与他对视。

天生的眉重压眼，显得视线格外锋利。常宥被他瞪着，只作神色自在道：“我看四舵很眼熟，直像一个人。”

四舵不语，又低头，将手叠在一起。他双手肤体是少见阳光的惨白，掌心可见反复累加的割痕，倒如老道的屠户一般。

“眼不眼熟倒在其次。小人想着，四舵怎么也该为自己取个花名，不然咱会内人单凭个座次称呼，未免也太冷淡些……”喜子貊在下座插嘴，见四舵未应，便老实不响了。

与四舵对面而坐的是二舵。常宥见这年青的老四不愿多话，便转头对二舵笑道：“不过，鄙人之前只在外听舵主吩咐行事，倒从未与二舵当面会过。还想请教二舵尊姓大名。”

二舵从屏风红光照映下，略偏过脸来。明明是鲜红的光照，却显得她面容坚冷，淡墨所就的眉目，看不出半点表情。

“常主书客气。我山野之人，无缘在应兇谱上留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