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粮也来了兴致:“那我岂不是来着了。”
“确实算你运气好。就是本地商户,平日也只得在金鱼池外烧香,极少见到真像。本地有个说法:如能在池外一眼穿过了殿内的花幡、灯烛,与禖神像双目对上,那所愿无有不成的,不论发多大的愿。”
说着,她又转转眼睛,左右看了,神神秘秘凑过去对小粮耳语。
“还有更奇的呢……我听说,禖神真像肚腹里,藏有一样宝物。”
小粮更生兴趣,把她勒得高了些,耳朵伸过去要听根底。
“那宝物,是叫‘定舵海石心’。传说是禖神为救海难,口中呕出一颗心来,就此定波震海。”鱼得立哼笑,“其实,我向打扫禖神宫的人打听过,那就是一块孔窍很多的石头,形如人心而已。遇上不平年,请驾会就把海石心从禖神肚子里请出,用络子兜着,放在龙骨尾港的海水里浸一浸,以祈航船顺利。”
小粮双眼亮了亮,并不言语。
如刀辟水,请驾会的行队分开围聚的人潮。左右钹、铙奏乐,禖神像端坐在垂丝飘飘的宝盖下,珠冠随起行而微动。
请驾会开道,百家演会纷纷跟随。
先自东面缓缓摇起五面高长的门幡,红底金字,打头的写有“敕封护国庇民显神赞顺垂佑……宝幡”一长叠字样,后面紧随还着“高幡会”,“太平世”等等高幡。
这醒目幡道之后,徐徐跟上了百余人的演鼓会方队。咚咚三响,鼓声定场,接着头钹紧敲四下,萃韵音乐齐齐敲打吹奏,由徐而疾,观会的气氛立即拔高,天色也为之一亮。
粮鱼二人越爬越高,在旗杆顶头随海风微微摆动,听着乐声,心绪也随之飘飘荡荡。
“一会儿若有跳舞或杂耍的,这高处就看不清了。不若咱们去劝功场,上毕娑楼主人的观台看吧?他初来做生意,肯定要截几道大会立一立声威的。”鱼得立往北面漫漫一片、红棚铺地的宽场努嘴道。
小粮点点头:“也好。”话音未落,旗杆轻轻一弹,她拽住鱼得立飞纵而起,如两滴轻捷的叶底露水,越过了人潮,越过了高幡与铺面,往富户丛聚的劝功场而去。
劝功场,在宫北长街尽头,地界开阔,众会齐舞,是设截会观台的必争之地。北海当地富户尚要争得直眉瞪眼,何论外道的客商。
然而十六日这天,新开张的毕娑楼竟已包下一跨立的大观台,木撑外架挂下两行轻纱,香气拂动。
元三公子坐于观台客座,旁有令狐勤陪侍。他空着一袖,听着渐近的乐声,精神依旧不济。
令狐勤见状,殷勤问毕娑楼主人道:“韦大公子,韦二公子,两位想截哪一道会?”
主位处叮当镯响,并递来一柔顺男声:
“我想截的……是鬼会。”
元三咳道:“鬼会……鬼会似乎第三日傍晚才出,公子可要等了。”
“不妨事。就如守候月圆之期一样……越是等,韦参心中,就越是欣幸。”
轻纱飘起。应声者看着渐近的演会长龙,温和笑语。
毕娑楼主人,正是韦家长子韦参。他依素忒月火教禁忌,盘头裹发,以白纱遮半面,对襟长袍垂地,唯有满胸璎珞宝饰可显富贵。一旁陪坐的韦勘却是艳盛装扮,尤其头上桃冠外挑着四只金叶,摇动煌闪。
“韦二公子想看哪一道?”令狐勤转问韦勘,“既然二位好心邀我主仆上观台,那么赏会的包红,均应由大三元出。”
“我么?我对这禖庆没太多兴趣。”韦勘淡淡道,“我大哥长年在月火教鬼碛中修行,少见俗乐。我只是来陪他的。”
韦参持雀绿扇,弯眸看向韦勘,扇羽拂过高窄鼻梁:“好弟弟……啊,元公子万不必客气,请随意些演会已到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