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叶听得云里雾里,又不好意思发问。毕然显然意识到了,不由放慢了语速:
“嗯……打个比方,我跟你还不熟的时候,你管我叫毕然,我管你叫程叶。我们不会对彼此表露太多我们内心深处的东西。但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们变得非常亲密,那么……” 他说着,脸不由自主红了一下,垂下的眸子里有星子闪动。
程叶却听进去了,她眼前一亮:“明白!就像以前我跟陈达一样,后来我就只管他叫‘达哥’!”
毕然眼中的光暗了几分,继而点了点头:“对。你有没有发现,你会选择叫他‘达哥’,同辈之间的‘阿达’,又或是长辈对晚辈的‘小达’‘小陈’。当你卸下社交防备后,你对他的称呼,无形中透露了你自己的信息,相处更随意,表露更真切。这就是社交渗透的结果。
“对于经常出入这里的人,杨大爷的登记会有所放松。而同样的,签字者在对环境熟悉起来后,也会慢慢放松下来,无形中透露出自己的信息。
“比如刚刚的王师兄和宋师兄,他们因为来这里的次数多了,签字时一方面用了简写,另一方面也会更多展露个性就像我们以前考试时,总会把字往规范了写。但如果是自己打草稿,就常常能展现出更个性的自我。”
程叶听着,想起毕然的话
笔迹就像心迹。
程叶的字,笔划总是太规整,无论何时,都像面对着一场考试;不如毕然,随意勾连,轻盈飘逸,字字写来,仿佛人生也不过是一张草稿,他随时交卷,但分数也不会低。
这两种心迹的交集,会是怎样一张答卷?
她摇摇头,挥散这多余的思绪,只见毕然将登记册翻至一处
“我刚刚翻完,两个半月以来,出现过这种情况的,有几种笔迹。排除掉水工电工,余下的笔迹里,宋晖是一个,王之贤是另一个。
“除此外,还有一个人的笔迹。而这笔迹第一次出现,是在 3 月。”
毕然往前,翻到两个月前的某一日:3 月 20 日。
清明未至,是春分。
这一天的登记本上,只有一个签名。
“这……?” 程叶仔细辨认着那签字,“‘李让’。访问事由是看房?”
“对。注意看这个人写字的方式,‘子’这里的回勾角度很大、力度也很大,而字形结构特别延展、乃至于有些失衡。而“让”字偏旁非常小,右边部分则过大,就像是在某些方面过于投入,而导致忽视了其他方面。
“当然,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断,问题在于,这种写字方式在后面,还出现了几回,用的却是其他名字。”
毕然往后翻,指出几个潦草的签字,写的都只有一个“谢”字。
“这个字看起来和‘李让’不相干,但非常有意思的是,‘寸’字的回勾方式,和刚刚那个“李”的下半部分回勾方式,几乎一模一样;而同样的,左边言字旁非常小,右边部分则过大。
“而这位姓‘谢’的访客,恰好是在我搬进来第二天后,开始进入这个小区。访问事由写了‘送货’,却没留下房号。而杨大爷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说明这人来了很多回。
“当时,也有可能是巧合。但如果这个人和前面的‘李让’是同一个人,他为什么要改名字,又为什么一次次来这个小区?我想,可能我们需要去问问杨大爷……”
*
可当他们重新找到杨大爷时,只看见了满脸泪水的老人。
他似是瞬间沧桑,又像是已然重生。
心结、过往,都写在脸上。
这一幕并不陌生。只是上一回,是漆黑半夜,雷雨前的 620。
这一回,却是温暖午后,杨大爷捧着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