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程叶。

她身上伤痕累累,骑手服上也尽是地上擦出的污渍。头发凌乱贴着脸,看着狼狈极了。

“大爷,您就行行好,让我进去吧。不然这投诉一吃,我这个月就白干了。”

程叶发红眼底掉下一滴泪。大爷关门动作一顿,程叶心头升起一点希望。

“让我看看订单。” 大爷伸手。

程叶不由一愣,那该死的订单十二点才来,现在才下午六点!

她结巴着:“手机……摔坏了,看不了。”

“没有凭证,一律不许进!”

程叶还想求情,老人又一挥棍子,“赶紧走!”

*

北市除了柳树,往往便是月季。

万年公寓绕一圈,在小区后头的矮墙外,也种着一丛丛的月季。

在这么个本该充满了死气的小区外,月季花却是不管不顾,仍是往上拼力长着。

木质花架少人打理,早已歪斜,撑不住大朵大朵的花。

有些横梁断裂处,还挂着褪色的 “爱护花木” 警示牌,在风中摇摇欲坠。

就在这破落中,却是层层叠叠的艳。

难得赶上雨季,花儿们不管不顾,疯狂往上长着。

艳红花朵挤满枝头,沉甸甸的,开得格外用力。

尽管离它们不远处,就是一坛坛的骨灰;

尽管它们开得再美,也不会有什么人经过欣赏。

也尽管,有的花开得太满,边缘泛了褐,叶上落了灰。

却依旧美得张扬。

疯着美着的月季丛里,程叶也在努力往上爬。

她绕万年公寓转几圈了,就这儿有个不算缺口的缺口围墙是一样的高,但这儿有月季花架,能让她有个着力点,往上攀爬。

她顾不上月季多美,只觉得这花刺扎人是真疼。

她已经用骑手服裹紧了全身,拿手套护住了双手,头盔也紧紧扣在头上。

手上还拎着那个提兜,更让翻墙变得艰难。月季的刺是通身的。尖刺穿透布料,扎进她本就被车撞得淤青擦伤的伤口里,像有人拿签子在她伤口搅动。

再有几下,就能爬上去了。

可这围墙上头,却是铁刺。

“这人想干什么呐!” 远远传来一声骂。

程叶受惊回头,她矮下身子,见是两个一脸疲惫的男人,正朝这边走。

“开个组会,净盯我论文!” 其中一个扯松领带,“真是任你超常发挥,抵不过导师灵机一动!”

那人一脚踢飞了脚边石子,程叶心头稍缓,听这意思,他们说的不是她。

她把身子努力隐藏在月季边上,在这墙头挂着,力气渐渐消耗。

“知足吧你!没见实验室那几个师兄师姐吗?延毕延出感情,生的娃都能挂名专利了。就咱这老板,毕业证得按考古流程发!除非你转组吧。”

“他带过的,谁接啊?”

“你说这么些年,除非杨师兄那样的呗,否则从他手底下能过几个人啊!”

“就咱们这种也不会来事,靠给他干私活拿点零头。三年又三年,就这郊区房,我都租出归属感了。”

他们沉浸在怨气中,还没注意到程叶这边攀在墙头。

“行了,杨师兄那还等着呢。找这么个地方,这附近都没几个人……”

“可不吗?我听说这边都是……”

程叶听得似懂非懂,只猜测这俩人,应该是以前陈达说过的博士生,大概是约了个什么师兄在附近见面。

她听说过,有些在城里读书的,学历特高,但收入特低,因为一周课不多,就都在郊区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