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次次输入 110。可又在一次次犹豫后,一次次地取消:
那身制服的威严,那辆警车刺眼的光,那个审讯室那么闷,还有防撞软包和头相撞时让她晕眩……
她不可能不怕。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鼓足浑身勇气,才回到了这。
但那小区门上,根根铁栏都曾溅过她的血。
来来,回回。
暴雨前的天,闷得像团胶,她步子不干也不脆。
她跨不过那道门。她早就不像从前那么勇敢了。
日头渐渐斜了。
凶手有没有可能,此时此刻,就在这楼里头?
就这么进去,她会被杀吗?
中午塞进肚子里的食物始终顶着嗓子,她一阵作呕。
再来来,再回回。脚疼,想吐,头昏……
这雨为什么这么久都不下?
天要黑了。
按之前六次的定律,她大概不会看见明天的太阳。
程叶终于站住了脚步。
怕,有用吗?
如果不采取行动,这一回,难道就能免于一死?
手机上时间已来到了下午六点。
六月的天,黑得也晚。
还有天光,还有希望。
“不管死不死,都得好好活。” 这是陈达快不行那时和她的约定,也是这些年来支撑着她的那点念想。
老天既然给了她这次机会,她怎么也得尽力啊!
先进去看看!?就拼这一回!
她掂了掂自己的拎兜,从那小区门就要往里走。
“站住!”
一声暴喝,把程叶惊得险跌了一跤。
转头时,才发现声音来自保安岗亭。
窗玻璃蒙灰,还夹几道泥痕,白日里背光,只勉强能看到里头。
岗亭的门吱呀开了,保安室里钻出个老大爷,发灰如枯草。
大爷拧着浓眉,粗乱黑眉中支出几丝白的,浊眼珠子死盯着程叶。
他身上那件保安制服半新不旧,布料耷着,扣子扭着。唯独腰上一根皮带,倒是挺鲜亮,中间还有两个 H,并排闪着突兀的光。
之前每次来都是晚上,保安亭里从来没人出来过,程叶着实吓了一跳。
大爷手里是根黑棍儿,向程叶一怼。
“干什么的!”
程叶强装镇定:“……送外卖的。”
大爷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最后定在她的手上。
程叶来得急,手上哪有什么外卖。她只好把手中的拎兜,往大爷面前一亮。
她有些心虚:这是她临时找的塑料袋,而里头装的东西……总之瘪瘪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份外卖。
“糊弄谁呢。” 大爷冷冷回身,就要把门一关。
程叶一时慌乱,语无伦次:“我……我来得急,餐给忘电车上了。我……我这就去拿!”
她想,回去随便路边买点啥,就充作外卖。
大爷继续关门,“还骗呢?刚刚就看见你了,在门口来回这么久,谁知道你想干什么!”他说着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想混进去发传单、贴广告,没门儿!”
大爷把旁边贴着的小广告一张张往下撕,撕一张花圈厂家直销的传单,再扯一张小姐姐一夜五百的卡片。
“没完了!”
“大爷,您让我进去……” 程叶急了,她脑袋飞快一转,想起自己那撞碎的手机。
“我……我给您说实话,我是刚刚路上被车撞了,餐也丢了……”
她把袖子往上一撸,手臂手肘上,都是擦伤,青紫相间,还在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