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是肺炎住院。
如果记忆好点,五岁出头的她应该记得妈妈。
到现在也没问阿嬷,当时刚到厦门的她找没找过妈妈。这个问题,永远问不出口。
窗外的雨大起来。
袁宵低头,投入地逐个地方检查泉州开开元寺模型是否有毛刺,上色是否均匀。这是她送给刘国基博士的,连同牛皮纸信封,明天一起送去酒店。
模型只有巴掌大,全木雕刻,细节考究。
她的手,会打沙发,会画画,会做木雕模型。张弛怔怔看着,陪在身边,偶尔帮忙递物。桌面一角摆放着《最后一刻》,张弛表示,这本书,回国后,他在朱教授家读过。
袁宵边补色,边问他是朱贵枝朱教授吗。
“嗯。”张弛侧过身,想找她的眼睛。
身为科学院院士的朱贵枝,生活异常朴素,日常生活中并没有大学者的架子。当天朱教授和他讨论黎曼空间,了解他的近况后,没有说什么鼓励或批评的话,只是邀请他去听院内同僚的平衡态统计物理学课程。
数学本身是物理的语言。
二者间关系密切,喜欢数学的人不会对物理世界没有半点兴趣。
那个下午,张弛听了两节课。
这是统计物理学的研究领域。
朱教授让他琢磨琢磨。
他琢磨过,有了一套答案,目前没有机会向朱教授求证,琢磨得对不对。
袁宵有点兴趣,他立刻为她解释,什么是平衡态。
说着说着,她忽然发现,他很适合做知识的传道者。
嗓音沉静,理性,语言简骇。
尤其说到喜欢的东西,他是开心的,却没有作为天才,作为传授者会有的傲慢积习。
他也是个成分简单的人。
散发出人品健康的好气味。
袁宵说她听懂了,所谓的平衡态是最无序的状态,也是最自然的状态,好比自然界中几乎没有什么是线性的。
“也许朱教授是希望你能放松心情,接受无序的状态。”
或许也包括,睡眠上的无序。
张弛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眼底倒映着的,是她的脸容。
浓密睫毛在扑闪,这样看人,可以把任何人看成救世主。荒岛生存多年遇上同类,同类理解他,可以和他灵魂共振,不是救世主是什么。
所以他的抱,多多少少,带信徒意味。
他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比电梯里主动吮她那一下还要大胆,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抱住她。意识到该松手,但是身体不听脑子的话。
她的答案和他的猜想有着高度的吻合。精神的共鸣,灵魂的共振,带来的快乐是非物质,非肉欲的。
他垂下脑袋的样子,又成了小狗。
贴近来看,张弛的俊美在无声中放大。
浓郁眉眼,呼吸微微颤抖。
人品健康,成分简单,将熟未熟的身躯,没有过度的情欲表达,抱得很青涩,很真诚。背脊微弓,不敢去和她的女性线条贴合,却能把人搂抱得很舒服。
没有怎么。
只是他真的很喜欢。喜欢什么?什么都喜欢。
袁宵拦不住他剖白,随他剖白,意外发现他的耳朵后方有颗小痣,颜色很浅。以为她要摸摸看,他主动,把脑袋凑近。
她触碰,引发出他的一阵喘息颤抖,多摸几下,抬起眼帘,引诱得青涩又赤裸。
“身上其他地方或许还有,要不要看看?”
发现袁宵看穿地笑话他,脸红害羞,声音更小了:“真的,要不要看看,应该不难看……”
她的嘴角不笑了,剩眼睛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