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在死前才会看见记忆走马,她是死了吗?
“玉如!!”
“你能不能听到我讲话?!你看看我,不要睁着眼睛不说话,玉如,你应应我吧!”
她听见阿德的声音。
走马停止。
第一眼看见的,是好几个他,五彩斑斓,渐渐聚拢成一个,脸怪怪的,嘴巴怎么肿了?她喊他,男人傻在当下,回过神,酸楚又快乐地回应她,紧忙俯身,把她当作失而复得的宝物抱紧,抱进潮湿、汗酸、冰凉的怀抱里。
论皮肤冰冷的程度,他比她,更像个死人。
忽然,她听见阿德在哭,呜呜地哭。
男人把头埋进她胸脯,眼泪透过两层衣物,侵进她的皮肤。最近的乳总是鼓胀发疼,她经不住他的压蹭,有点刺疼,仍然先用手帮他揩去眼泪,才说:
“阿德,我喘不上气了。”
他触电般弹起。
门外探头的邻居们似乎不忍听,彼此看看,散尽了,门给好心人带上,又给台风吹开,啪啪啪响。
男人的哭声和响声同频共振。
玉如还不知道,半小时前,阿德收到消息时,她是壮烈牺牲的状态。
招牌兜头的一下,她记得自己抓住车座管子,猛地蹲下来,拿自行车做盾牌,巨响过后,她的手好痛,接着见到了姆妈。
这些是隔天福州女人告诉她的。
接到路人报信,她摇醒夜班回来睡觉的男人,把孩子塞到对屋阿婆手里,赶到现场。周围已经围着不少人,她用肩膀开道,凿开人墙,终于看见砸变形的自行车以及倒在地上的玉如,整个人放声尖叫。
她男人在房地产局做运输,五大三粗的魁梧模样,一眼看见人堆里的两个年轻小徒弟,让他们去传话。
两个小徒弟用跑的,跑到再生布厂,门口亭子里坐着的老伯不让他们进。
给谁传话,传什么话。
偏偏老伯年纪大,耳朵不好使,聋得理直气壮,责怪对方讲话小声像女人。
那条街前天架电线,听说电死了人,又有人给电死啦?
后来再生布厂怎么层层传的话不清楚,郑路德听到的,是玉如的死讯。
周围机器轰鸣,听清那一秒,世界好像跟着死了,面前说话的嘴唇一张一合,手边作业的机器轴轮滚动,木窗外因为台风而摇摆的大樟树,该有声的,没声了。
他出奇地平静。
摘下大白口罩,把口罩折叠好,放进裤兜,仿佛在叠柔软的手绢,充满文人雅气。
现在的他,不是用罪名称呼的人,而是设计院的小郑师傅,不知哪个瞬间完成的脱胎换骨,和上级领导请好假,交代好手头工作,双腿才迈出工作间。
结果没走两步,摔了。
爬起来,掸掸膝上湿泥,继续走,没走两步,又摔了,体重没份量似的,风吹就倒。
他又爬起来。
这回摔得很重,半张脸磕在水泥地上,外面看不出来,嘴里面血腥味冲天。
满嘴的血让他想起一件事。
玉如身上两月没来,她不上心,为他到处奔走,大概没意识到。今早出门前他在琢磨这件事,琢磨太狠,才把饭盒忘在家里。
将来会多个小人,吃他带来的苦头。老子革命儿子光荣,老子反叛儿子混蛋。但愿是个女儿,不管是男是女,必须随玉如姓冯,保险一些。
现在没了。
玉如没了。
小人也没了。
第一^_^
这三代女人都好苦,霄霄这辈子甜甜的
我知道为什么这么辛苦了,送到朝鲜,然后被抓了,美国人真是贱贱的,把人送到宝岛了,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