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表上看,是条僻静又普通的巷子没错,左右夹二层自建居民楼,建筑风格不够突出,外观不够华美,偶尔有几户茂盛的黄金三角梅绽到院墙外,沉稳垂放,无声无息。

用质朴的外表,和外地人玩白龙鱼服的游戏。

本地人清楚,这里住着许多要人。

季奉节自称住在姥姥家。

可见姥姥是位人物。

这天下午,预备铃响后,季奉节突然扭脸,提起两只手贴准腮部,故意把动作夸大,丑化,问袁宵,成天刮刮刮,捣鼓什么。

袁宵说:“刮淋巴。”

阿嬷给的功课。

每天轻刮淋巴一百下,她当作功课来做,认真做,认真刮。

不在背后行反叛,接受阿嬷的养生兴趣班。

哪怕没人监督,照做不误,是她孝顺阿嬷的一部分,不让阿嬷扫兴。

她一说话,嗓子细软,和脸蛋一样软,无形中变成两条线。

企图扯动他的嘴角。

季奉节忍住,没笑。

破天荒喊她班长,“你几岁,快赶上我姥姥。接下来是不是要敲胆经,捏虎口,八段锦,再找颗歪脖子树撞一撞,谁让你这么干的。”

墙上风扇转动,一缕风吹拂过她的脸。

碎发飘动。

听人说话的她,总是分外专注,分外投入。

这双眼睛,无论盯着谁看,都给人以一种受她重视,受她喜爱的感觉,也给人一种明窗净几,清风徐来的感受。

她的眼睛会骗人。

这是季奉节后来领悟到的,在他一长串不友好的嘲笑下,她的专注,其实应该读作温和的不满。

当化学老师把他为数不多的头发从左边捋到右边,帮助头皮换气的时候,季奉节又一次拿胳膊捅她。

一次不行,歇一阵,再来一次。

坚持不懈。

南方包子,没脾气。

看吧,理他了。

转过脸来,不在课上说话,用眼睛询问。

眼神绵软,右手捏着笔,笔尖停在书页的笔记上,文静至极,从头到脚诠释什么叫好学生。季奉节也不知道自己犯哪门子的病,老爱招惹她,没话找话,问她淋巴用闽南语怎么说。

“林北。”

她的声音,近乎一股气流,凉丝丝的。

直往心窝钻。

过去好久,季奉节才缓过来。

说不清心下感受,反正挺舒坦,大写的舒坦。

初来乍到,他的北方口音很重,舌头也是条地地道道的北方舌头,听不懂,更说不好闽南语,况且淋巴和林北发音很接近,完全不可疑。

谁承想,袁宵,你居然敢耍我!

隔天晚自习,他到宿舍楼下的自习室堵她。

一众同学退避三舍。

季奉节一旦莽起来,走路带风,火冒三丈的脸,是他祖辈用来冲锋陷阵的脸,像是要把谁生吞活剥了。

他的背后有座影影绰绰的大靠山,可要说班长哪里得罪他,绝对不可能。

班长从来不得罪任何人。

几位女同学站起来,正义发声,要去请班主任。

帮忙老师看顾晚自习的袁宵从讲台走下来,答应和他到边上说话,用那条细软的嗓子,请季奉节小声一点点,大家还在自习。

他不住校。

大晚上地来,是跑来的,满头的汗,鬓角往下滚汗珠,脸充血一样红。

把她逼到墙角。

“怎么了?”她问。

“你说怎么了!你还敢问怎么了!”

接下来这番话,他说得又凶又委屈。

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