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张弛像只被抓来淋浴的小狗,眼睛湿漉漉的,主人要拿他怎样都可以。

浴室安静,只有出水声。

过分安静,叫他不安。

“视频我修”他的话被堵了,嘴也被捂了。

唔的一声。

听起来像是哀鸣。

外头传来开门声,是阿嬷,忘带手机折返回来。

张弛马上会意。

她的掌心有茧,嘴唇忍不住翕动,想吻一吻,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额角滑落一滴猛汗,抵靠上墙,背被打湿了,眼看她靠近,整个人下意识绷紧胸膛,快要喘不上气。

她把花洒交到他手里,接下来要他自己冲淋,多冲一会儿,最好脱掉裤子。

脱掉裤子的样子,她当然不方便看。

如果烫伤严重,不要硬脱,喊她拿剪刀,剪开衣物。说完,松开捂他的手,希望他别提视频的事。

“尤其在我阿嬷面前。”

“好,”他做出承诺,敏锐并小声,“我会保守秘密。”

表情足够认真,专注地看着她,睫毛抖动,眼里两汪真诚,是值得任何人托付信任的模样。袁宵向下瞥了一眼。

他不解,顺着她目光低头去看,想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当然是看冲水避开的重点部位,被他接手后淋透了,浑然不觉,面料打湿之后变得极度服帖,水是水,山是山,景光雄健,山体绵延起伏,峡湾凶恶险峻。

“…………”

他吓坏了,立刻捂住。

反应更像是强迫她看了什么不良的东西。

袁宵很体谅,不发笑,带着他的手往边上挪,别再把线条浇得更显著。

她带上门。

祖孙俩的说话声隔着门,张弛只听得见她的声音,浑身精神调动起来,复杂的快乐伴随羞臊,在躯体深处震荡。

*

晚饭后,阿嬷和几位老姐妹说好,一起到郭美虾面店里泡茶话仙闽南语,聊天。

离开厦门前,袁宵尽地主之谊,带张弛走走鹭江道。

入夜后热度降下,临江灯火璀璨,两边行道树是典型的沿海风格,这天晚风尤其强劲,过往路人不无老道地大声议论,八成台风要来了。

江面起皱。

载客夜游鹭江的船只亮着灯,行驶在黑丝绒样的水面,光影映射,璀璨斑斓,对面岛屿也在闪光。

“鼓浪屿四周海满满,海水掀起波浪,鼓浪屿遥对着台湾岛,台湾是我家乡……”

“鼓浪屿海波在日夜唱,唱不尽骨肉情长……”

临江人群三三两两,靠着护栏聊天,有只手机躲在某个人的裤兜里外放,女歌手把歌唱到悱恻,缠绵动人。

袁宵想起修复后的视频,她道谢。

张弛不肯接受。

晚风吹拂,行道树沙沙响。

风把她发间好闻的气味吹了过来,像他这样直勾勾盯着人看,很难不被发现。

袁宵转过脸。

面前这副纯化的灵魂,有够勇,不怕吃苦,他也可以吃苦当吃补,那份笃定写在眼睛里,风刮不散。

夜的黑,把他的周正和白嫩指控得更为深刻,身姿总是端正。

没想到还是个反跟踪的好手。

有人一路跟随他们,车牌号对于常年和数字打交道的他来说,是极度容易记忆的内容。

袁宵对此的解释是朋友。

张弛没有追问到底,毕竟还没有名份支撑他追问下去,但他看得很清楚,车窗降下,副驾驶位上的人,他见过。

是那天酒店二楼阳台上站着的年轻男人。

迟早有一天会有名分的,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