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愿意陪她沉默，哪怕是沉没，就这样沉没下去，没在心事里。

琵琶中止，接着响起一段戏。

走出小区，他问起，袁宵解释说，刚才那段戏说的是一只蚌精，为答谢穷书生救命之恩，脱去蚌壳，化成美娇娘，嫁给书生，帮他持家富业，助他上京赶考。蚌精害怕被城隍老爷发现，把蚌壳藏在柴房，叮嘱书生千万别去看。

这天，打南边来了位白衣神相，掐指一算，书生你家有妖，不信看取柴房。书生不顾妻子哀求，打开柴房。

得知真相，翻脸不认人，哦，错了，是不认蚌。

你竟是妖精，我要告城隍！

蚌精吓坏了，声泪俱下，哭着向相公告白：还请心爱怜惜阮（我），莫使阮（我）身轻葬送。

“还请心爱怜惜阮。”

“莫使阮身轻葬送。”

夕阳下，额角汗光闪烁的青年，两眼真挚，望着她，重复。

学习能力惊人，每个发音，准确无误。

“你说什么？”她笑了。

可以换来她的笑容，哪怕不懂什么意思，他也愿意重复，重复多少次都可以。

“还请心爱怜惜阮，莫使阮身轻葬送。”

行走在轮渡码头，沿岸晚风阵阵，树冠婆娑，风中透着淡淡海水咸味，行人来往，高楼大厦的银色外墙倒映海上一束余晖，光斑在海面闪耀。

这瞬间，几乎定格。

他是有资格做蚌精的，蚌精首要条件是漂亮，正人君子也撑不住的漂亮。

海风习习，吹拂他的发，发丝柔软，透出的汗气扑朔迷人，眼底水光变成星光，点点放闪。

袁宵翻译。

剩余时间用来观察他，看他愣了几秒，一张嫩脸唰的憋到通红。

第一!蚌精小狗也想陪在宵宵身边

求爱的蚌精

好可爱的弟弟精^_^

小狗小狗，可爱极了

16/蚌精

如果天使有翅膀，一定不是羽毛，而是一对蚌壳。

这是一部分和袁宵同龄的闽南小孩共有的童年记忆，小学六一表演，每个班级只有表现好的孩子才有机会获得一对蚌壳，背着蚌壳，上台表演蚌壳舞，那是多大的荣耀啊。

自从听过蚌精和书生的戏，袁宵不再喜欢蚌壳。

蚌精太傻了。

大憨呆。

她是有道行的妖精，海域修炼千年，哪怕要报书生的救命之恩，帮助他求取功名，办法多多，犯不着以身相许。奉献身家性命，痴心痴情，还请相公垂怜。

相公不垂怜。

她被打回原型，回到海底重新做蚌。

可见，报恩最好不要以身相许。

也不知道旁边的新手“蚌精”听没听懂。她的意思是，就算听她的声音可以获得好睡眠，也犯不着以身相许。

临到分别路口，袁宵跟他道别。

新手蚌精面颊通红，细细抽气，显然闻弦歌知雅意，却又不舍得。顶着无欲求，周正的脸庞，把话说成恳求。

他不想回民宿。

也不想自行安排时间。

只想跟着她，一起回阿嬷家，并且有非常充分理由，非去不可。

“什么理由。”

她好奇。

眼看张弛突然把自己竖直了，身后是远岸金光粼粼的海面，被夕阳酱成糖浆，临岸海风越是吹，他的眼睛越是清澈。

给出的理由袁宵万万没想到，确实是个分外实际的理由。

“昨天的剩菜很多。”

“嗯？”袁宵不可置信。

他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顶着智性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