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的袁宵,一半的他。
这是他的小家,他的家人,天冷,张弛却觉得心口温热。
“爸爸。”
小手指向门后的他,袁宵望了过来。
没有任何停顿,张弛快步走下台阶。
奔向他的太阳……
空气干燥,一朵雪花擦过他的眼角,雪花六边棱角,轮廓分明,雪光晃过他的眼,瞳孔感觉到冷凉,湿润,牵引出从前的回忆。
持续的精神压力导致皮质醇上升,造成神经系统失衡,眼内压增高,激发眼部炎症,有可能导致视力障碍,这样的说法,他的父亲并不接受。
绝对不可能。
他要让儿子住院,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眼科疾病,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动不动心理问题,精神压力,简直荒谬。
竞赛迫在眉睫,他只能在病房写题,看书。
护士还是告诉他了,你爸要你多住两天。
周围是咳吐声,说话声,临近阳台的门缝飘进冷凉腥骚的气味,来自有人使用过,却总也不冲水的卫生间,他被囚在这里。
病房时吵时静,静的时刻,只剩前方电视在发声,记者身在云南保山市,采访一群进山进行课程实习的学生。
女记者对袁同学情有独钟,回答完一个问题,又来一个。
是否有什么难忘的奇遇。
袁同学说有,看见两只是松鼠,且是巨松鼠,她喜欢松鼠,野外每次看到松鼠,总会有好事发生。
袁同学说,松树的树脂算是树的自救机制,能够封住伤口,防止外部病原入侵,高瘦阴郁的少年不再用力揉眼睛。
一言不发,盯着电视,只想听她说话,听她说生物的趋光性。
外面天气好吗。
张弛忽然好奇起来。
他在床边静坐十多分钟,一遍遍回想她说的松树自救机制,在某一遍结束后,开始收拾书包,背上,走出病房,走向眼科导诊台。
护士长是做妈妈的人,一看到他,总是长吁短叹,爸爸对儿子未免太狠心。
他说,他需要办理出院。
护士长几乎道歉般跟他说不行,得你监护人来办,你还未成年。
张弛没有纠缠,询问能不能借用一下电话。
电话打通后,张朝晖依然严厉,一口咬定他的眼睛没问题,是装的,枉顾师长父母的教导,身为副校长,他见惯了青春期叛逆的男男女女,归根究底,欠教育。
张弛罕见地打断他。
再次表示,他要出院。
儿子温和的反抗让张朝晖大感意外,通常他是不吭声的,男人甚至不知道,拿“如果你们真的需要一枚金牌,请尊重我的想法”这句话怎么办。
电话挂断后,张弛等在导诊台。
没多久,电话响了,护士长接起来,嗯嗯,外加点头。
张朝晖托关系把儿子送进来,囚在眼科日间病房,又托关系把儿子送走。
挂断电话,护士长给张弛办理了出院手术。
他选择从楼梯间下楼,没有乘坐电梯,一步一台阶,不断回想电视听来的话,清瘦的少年,谁都不打扰,智性长相下,是一颗对自我苦役十分自甘的心。
他愿意自我奴役。
甚至愿意接受长辈的奴役,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认为他不该这样消耗下去。
正因为楼梯间过度昏暗,推开门,一束明媚温柔的阳光顿时照耀他,原来有阳光的风吹在脸上一点不冷,春风般,浇灌他,如沐其中。
那是下午两点半。
那天,青岛出大太阳。
136/袁茸
“阿祖。”
“阿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