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猛地抽气,胸膛鼓起,底下心脏搏跳,是坚实,沉稳的律动。

她听见了。

*

过完元宵节,才算过完年。

饭桌上,袁宵喝了两杯酒,张弛开车送她到的校门口。

学校放寒假,保安室黑灯瞎火,有道模糊的人影等在电动伸缩门后头,见袁宵走近,上来问了句,是不是袁小姐?看她点头,立马把门打开。

校园寂静,大晚上铁灰色的伸缩门哗地打开,天幕阴沉,建筑群冷清,加上开门大叔神似匪徒,只露出眼睛鼻子的保暖帽,有那么几秒钟,说是恐怖片的远景帧也有人信。

进门右手边是阶梯教室,人工湖需要每天有人打理,湖里仍然养着两只黑天鹅,不知道是不是当年那两只。

周围空无一人,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该亮的灯却都亮着。

乘坐电梯上到顶楼,电梯门一开,季奉节就站在她面前,手掌压住电梯的门。

不像初次见面那样,松松散散靠坐在墙角,打赤膊,上下打量她。

有一点没变,头发还是被风吹成了劲草。

“你要是早点到,能看见夕阳,特漂亮。”

季奉节往后捋了把头发,露出被风吹红的脸膛,北方汉子的轮廓线条给风吹烈了,得意地说,“没见过我们学校这么冷清的样子吧,年三十那天更冷清。”

“除夕夜你也来过?”

一脸说漏嘴的尴尬,季奉节笑笑,故意曲解她,“你不信?老子去哪,哪扇门敢不开。”

他又老子老子的。

一心虚,满口老子。

袁宵说信,她当然信,“你打通电话,叫校长三十分钟内来报到我也信。”

这是他曾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季奉节看她的眼睛,不说话,过一阵才说,“……我不会做这种事。”

他按住电梯的门,也不让她走出来。

“袁宵,你听着,我不会做这种事。你老是把人和事想太透,没意思,谁经得起这么凿。”

他往梯箱里进,松开手,电梯门在他背后合上。

没有上或下的指示,梯箱悬停。

电梯可以观景,玻璃面,她身后是城市的璀璨灯火。

家里人最怕他学坏,姥姥也怕他学坏,其实有些坏,不用学,男的到年纪就会了,无师自通。

他的坏里,每晚都有她。

“到重庆以后,见不到面,有事,找我。”

说完,季奉节摇摇头,立刻否决:“还是别来找我比较好。”

袁宵看着他,听见他说,“不是不肯帮你,来找我肯定是大事,别遇上这类大事,你得好好的。”

家里人把他投到哪里就是哪里,他没意见。

厦门有点好,适合他,那就是不吃辣,重庆就不一样了。

季奉节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带笑。

无望并不存在在他的意识形态中,谁没指望,也轮不到他没指望。

他不会告诉袁宵,年三十那天,他站在学校楼顶,看附近稀松来往的车辆,真想劫一辆车,呼啸到她家破小区门口,上楼,抢人,把她往车里一塞,一脚油门踩下去,劫持他的新娘,一腔血勇,开往天涯海角,开启新篇章。把他错过的那些年,一口气通通补回来。

“土壤干燥速度太快,植物容易受到惊吓。”

他忽然开口,边说边笑,“熟不熟,你直播里的话,太逗了,植物还会受到惊吓啊?”

这么多年,和他呆在一起,袁宵更多的是听他说。

他话密。

今晚也是,他说着说着,说累了,停下,再开口,换了副低沉的口气,没准以后你能在新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