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好这份天启是什么，直到后来靳木兰上岛，阿德在北方做的坏事暴露出来，瞬间想到的，是林校长女儿的声音：好的人是他，跑走的也是他，都是他。

都是他。

但是对不起人家的，我们要说对不起，要补给人家，做错就是做错了，玉如还和丈夫论“我们”，不是“你”，她愿意和他共担后果。

那段日子，玉如撕日历从来不肯好好撕，老是先撕到丈夫回家那一天，接下去用等的，等这天来，一个明确目标，钉在木墙上，摆在她眼前。

人最怕没目标。

有目标，什么都好办。

袁宵闭了闭眼，发觉眼皮有点酸。

元旦发生的事，缓慢地在阿嬷身体里反应，消化，冯玉如一直努力消化，出院当天让她觉得事情还没完的感受，最终结果落在今晚。

难怪阿嬷忽然说，想到海边看看。

看什么？

看冬天海水冷不冷，冯玉如不用摸，用闻的，能闻出来，冬天海水很凉。

“泉州到厦门最快的动车要做多久？”

袁宵回答了。

“最慢的呢？”

袁宵看看手机，回答了。

“哦，那是挺久的。”

听起来普通到极点的感慨，让袁宵心口作痛。

“从这边到金门，游要游多久啊？”

这需要计算，张弛说，顺流大概三四个小时。

“三四个小时啊，那是要游挺久的。”

今晚的风不大，冯玉如的话没被风刮散，肯这么游，是不怕死的人。

玉如，粿不要吃隔夜的，会胃痛。

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当天晚上，灭掉煤油灯，乌漆嘛黑，他是在黑暗里，跟她盖一条被子说的这句话。

像是过完今天还有明天那样，跟她过今天。

已经决定要游到金门，明明知道跟她没有明天，前一晚丝毫不给她看他说话的表情，他的眼睛。

玉如把这句话当遗言对待，严格遵守。

告诉两个孩子，两个孙女，粿不能吃隔夜的。

现在问她能不能接受他在台湾娶的老婆，冯玉如不爱看有西凉公主的电视剧，所以不知道薛平贵红鬃烈马走三关，回来见到王宝钏头句话说什么？是不是我们夫妻团圆，西凉细姨，你看着办吧？

大家一样守，一样有难处，怎么他就守不住？

王宝钏要是不点头，不接受西凉细姨呢？

这些男的都好可恨，心疼

128/望春风

听见有人喊冯玉如，她半道回头。

那时候的她才二十来岁，对方也是，一样是女人，一样初为人母，冯玉如逆风回头，长发一个劲往前扑，险些把脸捂住。

她不理头发，冲来人挥手，叫对方好好回去，你还坐月子呢，放心吧，全天下的人想不开，都轮不到她冯玉如。

年轻的玉如抱着儿子，一步一脚印。

远远地，从黑魆魆的沙滩那头走过来，直到走进老年冯玉如的身体里，两重世界融在一起，海比夜黑，她视力不错，迎来了年轻的自己。

海是厦门人祖祖辈辈的老朋友。

海吞了她的丈夫，没准哪天吐出来，有阵子，她常到海边，散散步也好，走一走，把苦闷留在沙滩，回家洗把脸，睡一觉，第二天醒来还是好玉如。

远处浮着两艘夜航船，点着灯，不比以前，以前要是有这个，用不着谁来担心守寡的冯玉如，即便跳下去，衣服还没湿透，已经给救援队捞起来了。

人命可贵。

“宵，外国有没有王宝钏的故事？”

袁宵想了想，“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