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小时候阿嬷用粗粗的手拉住她的手,回家路上给她看口袋,里面折叠一沓花花绿绿的人民币。
阿嬷带你吃好料。
她的爱,为她预备着,厚厚一沓。
张弛的消息是洗漱好后看见的,已经凌晨一点钟,他发了张照片过来,拉上窗帘的窗户透出黄融融的光。
袁宵有些错愕,你在楼下?
「嗯。」
「打算睡了吗?」
不说外面冷不冷,等了多久,只说明天再过来,如果没有发现她房间的灯忽然亮了,他不会发消息。
老小区的夜晚沉甸甸的,夜睡死过去一样静。
张弛站在路灯下,纯粹的夜,灯盏亮出毛边,绒乎乎的,夜里升起五十瓦的太阳,发现脚步声,他抬头,几乎是立刻向她奔跑过来。
用跑的。
长腿跑动起来,体态美感优越,浅蓝衬衫裹出的身体该宽的地方宽,该窄的地方窄,不含糊。在她面前停住,瞬间带来一阵清凉夜风,他的身体给风吹冷了,站近能闻到他的体嗅,凉津津的。
没有外套。
不知道站了多久。
可能经过几场东海岸的大雪,挨冻能力强化了?单从气温上做比较,厦门的冬天确实挺手下留情的。
“不冷吗?”袁宵问。
“不冷。”张弛笑了,露齿笑的他够漂亮,面对巨大的惊喜,低声说,“你怎么下楼了,本来想明天再给你看的。”
“看什么?”
双手托着,他把照片递到她面前。
玉白的手,合力托举一张老照片。
是靳老年轻时代的照片,穿衬衫,套西装马甲,晴天划赛艇。一个普通的、斯文的、庄静的老式知识分子,照片右下角原来还有几行潦草英文,打头略大一行签名是:Chin Yu Chiu,下行是西式的写法 Yu Chiu Chin,照片是靳老回国前从纽约公寓寄给乡下同学的。
袁宵顿住,完全没想到他递过来的东西会是这个。
照朋友的说法,照片已经给大导演捷足先登,这是哪来的?
张弛低头,想找她的眼睛。
往后余生,每每回忆起来,袁宵总觉得这天夜里他的眼睛格外清亮,清水汪汪,笑容和人品一样健康,没有疑点,没有诡计。
夜是黑的。
正因为夜晚精诈地黑着,所以他才那么亮。
罕见地亮。
嘴唇线条清秀,被风吹到尤其红,一句话概括他获得照片的经过,老师帮的忙。事实上比这曲折多了,他不谈那些曲折,不谈自己硬着头皮去交际,他愿意让别人有个好梦,有个完整的念想。
而袁宵也能少些遗憾。
那张行道上的照片,是出发前往校内小火车站时老师为他拍摄的。
天上飘着雪花,充满棱角,晶莹发脆。
候车蓬下,老师问他,照片接收方是你的幸运女神吗?他的变化,怎么看都是个恋爱中的年轻人。话音未落,半小时一班的进城火车到了,对话暂时中止。
等到坐上车,车子发动,张弛诚恳地回答:是的老师,她是我的幸运女神,她照亮了我人生,不止一次。
她或许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爱需要证明,我愿意去证明,一次次,直到生命走向尽头。
这些话,由严谨的张弛来说,用的是英文,语调平缓,还是把身为法国佬的老师吓一跳,在这之前,他是他最东方的学生,不多话,不怎么交际,专心做事,没想到会有这么浪漫誓言,交代张弛,千万要说出来。
拿到照片后,张弛防风防雨防水,一路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