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女儿学校不请家长，要是那天没有踏进校门，要是不插手司机和门卫的骂仗，也许冯总会和他的老情人错过。

曾几何时，冯总在他的老情人面前连鼻子都不敢擤，担心自己的粗鄙吓到她。

太太写群像真的太牛逼了

这冯斌看得人生气

113/假货

天气跟人过不去。

午后阳光肆虐，刚下过的急雨不顶用，下出既湿又闷的坏天气，比不下雨，纯粹干热的天气还恶。

冯斌下车，司机打算开走，保安忽然闪出来，本地口音，恶声恶气，赶紧走，这里不叫停车！司机是东北人，身材魁梧，对于站在车头不让开的倭瓜立马脾气上头。

这年，冯总应酬的酒桌已经开得起路易十三。

他的发家史是以开什么酒作为坐标。

瓶装啤酒、洋河大曲、古井贡酒、五粮液、茅台，一路往上爬，直到这年开到路易十三。当年煤老板的小司机有了自己的东北大块头司机，跺跺脚，黑头皮鞋锃亮。

三十来岁的男人，英俊有派头。

听到吵骂，他绕回来，站定在保安亭边上。如果有眼力毒辣的人在场，把他从鞋尖看到胸口，一定可以判定出这是个土老板。半路出家做的富人，并且没做多久，跟那种富惯了，富了几代的阔佬比，难免散发出有钱的穷酸气。

浑身牌子货打扮。

特别唬人。

也把老情人唬住了。

那个他曾经发誓，这辈子穿短裤背心的样子只想给她看的老情人，小鸟依人，嗓音甜美，为他念诵北岛，听他说傻话说北岛摸电门时扑哧一笑的老情人。

久别重逢，她还是那么柔弱。

冯斌转脸，在一群下班的老师人堆里发现她，心惊肉跳，目光再没移开过，如果他径直走到教师办公室，别回头，这段重逢就不存在了。

女人也愣住，脸上有一层薄薄的臊意。

她在臊什么？

冯斌后来明白，她在臊他的转变，加入世贸组织的中国给了昔日小混混好活路，但没给她们家活路，亲戚大发横财，哥哥看得眼红，不甘心每月领教书匠那点工资，辞职下海，没想过自己的水性在商海里头并不适用，一个猛子扎进去，身家倒挂着出来。

亏得一塌糊涂。

欠下的巨额债款，逼得全家人没活路。

她结婚仓促，大半是为哥哥还债，夫妻不和睦。有一男孩，孩子天生肾病，她得自己攒钱，尽量减少不良嗜好，省下一笔肾移植的手术费。

冯斌问是什么不良嗜好，她说买书，买书也能叫不良嗜好？这不该叫优良嗜好吗？

他的心在酝酿海啸。

一双皮鞋，够她买几箱的大部头。

桌上少开几瓶路易十三，可以买个小书店给她。

那个遗传她长相的男孩，对风云气象有着超出年龄的敏锐洞察能力，也可能是本能求生欲在作祟，和冯叔叔亲到不能再亲，家里最缺钱，冯叔叔散发出的，恰恰是最浓烈的钱味。

把叔叔几乎喊成爸爸。

无比讨喜。

那段日子，冯斌总要让干净衣服受罪，一身新穿上，先去哪里吃碗面，呼噜呼噜地吃，必须往好衣服上甩油点子，为了给初恋情人看看，他冯斌有多阔，好日子过腻了，衣服不是衣服，人民币不是人民币。

从前他对钱财不很在意是装的，现在是真的。

一片金矿，任你挖掘。

孩子的手术费别着急，我给你出。

这年，冯朵六岁，上一年级。

春晓最早察觉出女儿不对劲，好好的忽然闹辍学。

孩子王、闯祸坯子、人来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