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哧
两团泡沫喷出来,张弛继续擦浴室玻璃。
自从他到家里住,浴室干净得掉根头发,头发都得在地上跌一把,喊一句林北差点摔死。张弛这人平时不爱说话,安安静静,据他说,解压方式是就做卫生,拖地打扫。
冯朵开始不相信,累了不去躺着,做卫生释放压力?
后来她信了,这人能把浴室擦得锃亮。
汪洋也说过最爱做的事是做饭,出摊前切包菜丝、胡萝卜丝、肉丝非常爽,他喜欢做这件事,特有成就感。
行吧。
搞数学的人大概都有点怪癖。
门外边,冯朵抱着小臂,企图再在张弛身上看出点什么破绽时,忽然听见袁宵在楼下喊她,一扭身,飞快跑下楼。
这天晚上林叔做饭,张弛打下手。
刚从四川回来的他,除了一些农家辣酱,还带回不少石青。
一旦说到漆器使用的颜料,势必要跟袁宵敞开了聊。
从丹砂、雄黄、石青、石绿等天然矿料,说到楠木、枣木,进山挑好木胎的趣事,说到开心,饭是可以不吃的。
一样不吃饭的还有朵朵。
袁玫在熬陈皮红豆沙,给朵朵吃的,砂糖要比平时多放一些。
袁宵端着豆沙圆子上楼,进门看到的是妹妹背脊朝上的样子,四肢摊成一个大字,右手攥着那张 A4 纸,像是木了。
纸角掐得很皱。
如果不是袁宵交代,她会把这封所谓道歉信撕个稀巴烂。
不高兴归不高兴,痛是真痛,这是冯朵的老毛病。
生个孩子就好了,是亲戚老姨们给出的建议,她从小就是刺头,不服闲人的管,月经的痛生个孩子能不能治好不知道,爱多管闲事的病,生个孩子肯定治不好啦。
“趴着不难受么?”
“不难受。”冯朵脸贴床单,声音闷闷的。
袁宵在床尾坐下来,没多久,妹妹身体开始打个圈,窸窸窣窣不吭声地枕到她腿上。她摸了摸她的额,蒙出不少汗。
“阿嬷还有我们。”
这是几个小时前,她暴跳的时刻,袁宵安抚她的话。
现在由她说,振作自己。
朵朵用手臂盖住眼睛,那封揉皱的信再次进入袁宵视野,一行繁体字,打印使它们个顶个中规中矩
我老了,身体不是很好,吃药多过吃饭,不清楚前面岁月几何,还有多少日子可以过,万般无奈,不允许再往后看,得知你们在大陆一切都好,学有所成,生活幸福,为你们感到开心……
没有一个字,提及冯玉如。
狗逼郑路德,油得可以摔人一跟头。太心疼阿嬷了,五十年啊!
107/明媚
这几天社交媒体上全是高天的新闻。
同时伴随一位古装热播剧女配和高天集团太子爷的花边新闻,一头是娱乐,一头是公益,资本公务事和家务事互相对打,非常热闹。
当中有一条跟冯忍涛有关。
高天集团斥巨资拍回他的油画《天明》,用做宣传无偿帮助社会底层人士恢复视力的公益项目,项目名称也叫天明。
浅青色的天,银色扁白的月亮,郊外荒凉,画上是北方春季,轿车车窗外边结一层厚厚白霜。
这是冯忍涛二十年前的旧作。
这是个偷情的场景,少数人知道。
袁宵是其中一个。
她了解自己的爸爸,这份了解,和冯忍涛自以为了解她是不一样的。
海城限号,今天袁宵坐公交,邻座是年轻的女大学生,镜片稍厚,在刷视频,一脸严肃,比视频里的冯忍涛还严肃。
大画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