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口不对心,马上告诉她,攒够首付啦,在老家买个二手房子,装修装修,到时候请你上我家给我暖床。最近荷尔蒙躁动,特别想有个孩子,最好是女儿,像你那就更好啦。
“离谱。”袁宵说。
“哈哈哈。”
“跟高震有关吧。”
袁宵低着头,淡淡地说,说完继续翻阅手稿。
车里安静两秒,接着响起安琪的惊呼,你怎么知道的,调门奇高,满脸的问号感叹号。
前方红灯转绿,安琪赶紧打转方向盘,承认确实和高震有关,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心情特别好。
高震是冯忍涛的学生,安琪很自觉,点到为止。
袁霞继续翻阅,从上海话剧团取回来的手稿比原来的有滋味,封面多出陈旧的红油点子做装饰。
内页也被翻狠了,一副倦容。
上机场高速,袁宵才把手稿收好,听见安琪问她,是不是认识刘国基博士,不然干嘛非要跟她跑这一趟。
说来话长。
新加坡飞抵海城的航班落地。
接到人,车往回开,一路上安琪都在悄悄观望。
眼科大佬刘国基见到袁宵就问,你老师的腿好多了吧,见面替我问好啊。一口一个袁小姐,看样子像是老熟人。
除了出闸口,见到人猛吓一跳的表情之外,没什么破绽。
回去的路上,安琪不打哈哈了,做起高天集团的代表,还是有模有样,一边开车,一边报告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把人送到下榻的酒店。
高天旗下的酒店。
总体来说,没有亏待这位赫赫有名的眼科专家。
分别前,刘国基偷偷塞给袁宵一封信,用的是老人家偷给孙辈塞糖塞钱的肢体语言,带点不必要的鬼祟。
信封空白,没落一个字,封口封得严实。
“他叫我带给你的,没想到今天我们会遇上。”
“他是谁?”袁宵明知故问。
对方还是那张老好人讲谎话过意不去的脸。
“书缘让我替他再次和你们说声对不起,家豪出口伤人,随意羞辱女士是他不对,家里长辈已经就那件事严肃批评过他。”
发觉说法无力,又说,台湾现在不拿福山莴苣叫大陆妹了,早在几年前,台大社会系几位老同事有在脸书上面发起过相关活动,建议取消这一种包含种族、性别歧视色彩的称呼。
刘博士的脸是慈爱的。
一身便装,几个月不见,头发没染,有些花白,滔滔的模样,腔调台得很亲切,吻合袁宵从小长大的闽南语环境。
他的反应,也吻合她的猜想。
“书缘有书缘的苦衷,他的心里特别苦,袁小姐,你还年轻,或许等你长到我们这个岁数,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将会变得很不一样。”
袁宵没有多说什么。
立场决定想法。
对方没有她的立场,生活中也没有一个叫冯玉如的阿嬷。
她预料到这封信的内容大概是敷衍的,片汤话,但没想到郑书缘这么敷衍,打开信封,里头是折成两折的 A4 纸张,一封打印的信。
这能叫信?
说是她袁宵自己打印杜撰的也可以。
他连笔迹都不留。
老狐狸透顶。
袁宵到家前,埋伏多日,冯朵可算逮住机会,正在审问张弛。
“那天一大早,你上二楼干什么?”
“把叠好的衣服送上去。”
张弛站在浴室隔断里边,手里还拎着清洁玻璃用的喷雾,他说的是实话。
但如果冯朵再多问一句‘往前倒几个小时,你在哪睡的’,他就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