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麻烦更麻烦的是,不知道麻烦什么时候砸在头上。

父是父,子是子。

这是理想,不是现实。

所以冯忍涛是冯忍涛,袁宵是袁宵的说法,并不成立。将来,岳父是岳父,女婿是女婿的设想也不成立。

还有比这更麻烦的事。

什么,季奉节问。

听着听着,他明白了,对于爸妈来说,袁宵身上的炸弹不止冯忍涛一颗,另一颗更麻烦,金门渡水,在台慷慨演讲,改头换面,典型里的典型,麻烦里的麻烦。

他不明白的是,叫郑书缘的人关袁宵什么事?又不是她爸。

大哥索性把话挑明,季奉节只抓到了那段话中的四个关键字。

反什么义士?

这四个字太刺耳,政治性质强烈,敌我分明,甚至不能听个整,只能听个囫囵。

他的心,沉底了。

*

员工休息区。

康安琪拿她吃剩一半的贝果给袁宵,宴请她,一边说悄悄话,加班是累了点,但在天仙老板身边干活挺开心的,我这牛马算不算斯德哥尔摩?

袁宵反问:“那这算不算你反刍的东西?”

安琪乐了:“什么啊,掰着吃的!不脏,挺好吃的,你先凑合着吃,我去把扫描仪给你拿过来,全新的,放着也是浪费。”

说起抽奖的臭手气,安琪直撇嘴。

没多久,袁宵看她提着个四方纸盒从过道尽头荡出来,两只手都用上了。

赶紧去接一把,东西换到她手中。安琪立刻马屁伺候,搓搓袁宵的手臂肌肉,把头枕上去。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孤岛生存,谁都可以不带,不能不带班长,难得都在厦门,回学校逛逛怎样?今天我休假。

袁宵问起那株泡桐。

“好得不能再好,起死回生,今年还开花了。”

落地窗前是一长龙的桌椅,上边多出俩人,一男一女在聊天,能听见他们在讨论机票,哪些人员需要参与,和台湾方面的摄制组对接,进行相关补拍。

安琪声音低半度:“钱你是真不要吗?我们老板说了要谢谢你,她出手可是很大方的……”

“宵?”

袁宵嗯了声,转问起高天和省影视集团联合拍摄的两岸寻根文化纪录片什么时候播。

“那个啊,快的话是年底。”安琪说。

“开播前,你告诉我,我想让我阿嬷看看。”

“你确定?”

安琪瞪圆眼睛,样片她看过,哭得稀里哗啦,尤其是老兵回乡,大小老婆那集,这么伤感的东西,确定要给老人家看?

袁宵没回答。

有人来煮咖啡,她往边上让一步。

窗外蓝天白云,云层一波三折,一道道窝皱的纹理。

天看着也老了。

袁宵吃过午饭才到家。

发现张弛也在,正在沙发上坐着陪阿嬷择菜心,坐成祖孙俩。他在剥菜心梗子,筋撕得干净,细致又认真,叫一把年纪的冯玉如怜爱到心肝颤。

“水啦!”

“啊?”

“夸你事情做得好,做得漂亮。”袁宵说的同时推门进来。

张弛马上站起来,跟小黑几乎同时到她面前。

今天的他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

他把扫描仪提进房间,再出来,她知道怪在哪里了。

下颌的淡青色是冒出来的胡髭,其实不算重,由于细皮白肉,稍微长点,看起来像是嫩豆腐蒙了层灰。

这是她看出来的。

还有她看不出来的。

早上九点钟醒在酒店过来,被玄关射灯误导,以为她在洗手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