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嘻嘻地,说的是:“话说回来,冯斌那屁股,吃什么长的?”

像是认真回忆过,冯玉如说,谁知道呢,亲儿子的屁股,老母只记得穿开裆裤的样子。

“这杯我干啦。妈,虽然说我跟阿斌离婚了,你认不认我是半个女儿?”

冯玉如说,当然认。

离婚分到半个妈,赚了。春晓说,另一半女儿是郭美虾在做。美虾真是有情有义的女人,她男人尿毒症,这么多年做透析,加上吃药,要花不少钱。

过去很久,袁宵才听见阿嬷声音。

“锦华命苦,差点想不开。”

“我知道,所以你把面店便宜盘给他们嘛。”春晓说,“美虾跟我说,宵宵把他们夫妻俩的事画成画,弄了本书,卖得不错,一直有钱进账。说是平分,她估计她一毛钱也没给自己留,妈,你知道这事不?”

“我是她阿嬷,什么事我不知道?!”

冯玉如抢白,两人碰个杯,她不许春晓再提。美虾要强,宁可去帮人,不很愿意挨别人的帮。

“有宵宵真好。”

春晓打个酒嗝,话当年。想当初,朵朵小学闹辍学,立志做家里学历最低的人,来厦门跟着姐姐,反而学好了。

袁宵的手触上门把,正要拉,听见阿嬷伤心的声音。

“太对不起她妈妈。”

第一??

是不是藏小孩啊

对不起人的是冯忍涛

81/先锋植物

门里边是沉默。

门外边也是。

张弛静静看她,松开门把手,退到角落里,袁宵听得出来,阿嬷喝醉了。

醉着自责自己没有教好冯忍涛,错听他的话,以为袁宵妈妈真的嫌弃他们父女俩。当年去海边摸鲎卵,一回头,发现阿斌仔不见了,母子失散仅仅一分钟,她就做了痟查某闽南语,疯婆娘,在沙滩跑来跑去,喊儿子名字,灌一肚子的风。

换到袁玫身上,那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做妈妈的,得多想女儿。

“妈,袁玫有文化,素质又高,不会怪你的。”

春晓最怕感伤,她喜欢说笑,用说笑的高调子来安慰。

“要是看不惯,能把宵宵放厦门吗,初中那会儿打包带走就是了。我和她吃过好几回饭,人特别好。”

冯玉如没吭声。

身后哐哐响。

袁宵和张弛一起回头,发现是个小小人,小手抓在防盗门栅栏杆,胸前围条口水巾,光脚丫,学步不久,身体还在摇晃。

下秒被爷爷抱起来。

“宵宵回来啦。”

阿伯说完开始盯张弛,“同学哦?长这么高,一米九有没有?”

对于这些做阿公阿嬷的人来说,同学绝对是不出错的说法,进可攻退可守,进一步是男朋友,退一步普通朋友,暧昧又保守。

袁宵和邻居打招呼。

张弛也跟着喊人,阿伯乐呵呵的。

听到动静,单春晓探出半截身子。

“是啦,妈,他们到喽。”

张弛算是客,袁宵让他先进。

换鞋的他,被单春晓从头端详到脚,看他礼貌和长辈打完招呼,自觉进到厨房帮忙的样子,猛冲袁宵眨眼睛,打暗号。说把张弛来历搞清楚了,原来是你林叔叔的外甥。

好样的,聪明兔子就该吃窝边草!

这种草长到窝边了还不吃,非要跑大老远找吃的,多傻啊!

“婶婶支持你,吃,狠狠吃!大吃特吃!”

在她看来,嫩溜溜的张弛跟当年冯斌屁股一样,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袁宵的手被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