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吻边问她,做好孩子做累了吧?
好孩子三个字对她来说是魔咒,衣冠楚楚的男人躺在床上,邀请她把自己横陈到他双手下,允许他为她调频,调到不属于好孩子的波段,光临他这个病夫怪胎的世界。
男人的手苍劲而冰凉,那只男人味十足的手,叫她害怕。
可以将她带离现实,带进一片白热,一片虚无的情欲空间,皮肤和皮肤相亲,骨肉和骨肉相连,他还不满足,冷峻的激情,贲张沸腾,像是在这件事上,天生亏待了他。
她努力不过他。
性的官能扩大到顶峰时,季正格喜欢夸她是好孩子,用积累爱欲的嗓音,席卷耳膜。
水龙头浇灌在皮肤上,清爽冰凉,洗洁剂泡沫丰富,无数细流从碟子表面缓缓流淌,昨晚顶喷灌下的水流也是这样冲刷她,带走身体幽微处流淌的细流,带走她和他的交汇痕迹。
季正格快乐而满足的时候,会一次次告诉她。
他爱她,爱到想把自己的身体雕刻出属于她的空洞,恰好容纳她。
这样我们就好成一个人,谁都拆不开。
他永远记得 2019 年 12 月 22 日,冬至那天,在医院大楼外见到她,白大褂,对待病人婉约温柔的笑容。
我也是个残疾人,这份同情,该有我的份。
方仪求饶般喊停,不想听他说自己是残疾,季正格笑了。
她知道,他要的就是这个。
要的就是她的不忍心,对他后天残疾缺陷的不忍心,要她从不忍里生出同情,不管同情还是怜悯,好心的妻子最终会纵容他索要的激情。
在她身上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再要几回。
“问你呢。”
方仪借湿淋淋的手压压脸颊,“妈你刚才说什么?”
“走神啦。”方母擦干净双手才点的脖子,那里挂着条金灿灿的项链,雕成叶片舒展的形状,“花多少钱,金价最近上涨不少,又是牌子货,不便宜吧,得要个几万?”
“没那么贵,十来克,一万出头,妈你喜欢最重要,正格他也是这么说的。”
方仪花的是自己从前的积蓄,但必须说是季正格买的,母亲才会接受。
方母高兴地把坠子掖进衣领子里,说喜欢,当然喜欢,唯一缺点是黄金软,看看,脖子后边的锁扣捏着也软,锁不牢,可不敢戴出去,万一松了,容易丢。这要是丢了,丢的全是钞票。
母亲嘴上担忧,眼角全是喜色。
方仪通通看在眼里。
做女儿的了解母亲,省钱省惯了,认为人不能替钱享福,钱能在银行躺着闲着,人不能闲着,必须出去赚钱,给钱找老伴。
有时路过金饰店,见人多,母亲会拐进去,溜达几圈,再走回某条黄金项链面前,瞟来瞟去。这时候最怕店员上来,拿好脸询问,阿姨喜欢哪款?喜欢可以试戴看看。人家一问,她就不敢看了。
没人关注她的话,她会捏起小标签偷看几眼,动作很轻。
仿佛小纸片上面写的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天机。
不是怕标签上的价格吓到她,是怕自己的穷吓着黄金,黄金反问她,我都便宜成这样了,还肉疼买不下手呢,不买看什么看呀。
这是方仪的猜想。
因为她发现自己当年查看高考成绩的表情,完美复刻母亲看黄金标签的表情,斜着眼珠子,一点点看,不敢直视坦荡荡的高考成绩/黄金标价。
“怎么是叶子呢。”
方母嘀咕几句,又把项链挖出来,开始乱猜度,最终还是猜到开枝散叶上,催促又变成严厉的指责、训斥。
回家车上,方仪抱着一袋桃子出神,好几次没有回应丈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