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盖着一张厚重?白布。
白布已经被浸透了,依稀可辨下?方那个起伏的、湿淋淋的人形。
“死者年约十七八岁,穿粉衣、薄花青绣鞋,作粗使丫鬟打扮,目前估计死亡时间在四个时辰之内。”
王内官问:“怎么死的?”
按理来说,死在水里,死因除了淹死,还能有什么可能?
但这一问并不多余,因为那名?侍卫摇头?:“属下?无法判断,恐怕要三法司调仵作过来才?能看出。”
王内官的脸色更加难看。
今日?是太女大婚,望仙别馆是太女妃妆奁地。然而就在这里,就在这样一个不容半点差错的日?子,一个不能出任何问题的地方,荷塘里莫名?其妙浮起来一具尸体。
他不愿看苍白浮肿的尸身,撇过头?去:“死者是谁,哪里的丫鬟?”
此处有几个别馆管事在,一一硬着头?皮上去亲眼看了,然后?一脸茫然地摇头?。
这也是情理之中?。
一个粗使丫鬟就算她真的是别馆里的粗使丫鬟,根本没有几次见到管事的机会,即使有,也很难在管事面前混个眼熟。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问题的时候。”一道好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杨桢。
短暂的惊愕之后?,他已经迅速收敛起所有情绪,转头?望向王内官,恳切道:“今日?另有大事,不是查案的时机,一切以稳妥为要。”
“对。”王内官冷静下?来,吩咐道,“把尸体就近挪到偏房,弄些冰来。”
他又?指了一小队侍卫,守住此处,不许任何人胡乱走动?。
然后?他转向杨桢,正色道:“杨郎君,这件事今天不能闹出来,也不能瞒着,依我看,现在最要紧的是确保太女殿下?大婚。”
杨桢听?出了他话中?深意?:“王内官,请直言。”
王内官于是说道:“要只是别馆里的丫头?乱跑乱撞,脚滑了落水身亡,反而好办;怕就怕醉翁之意?不在酒,背后?有人蓄意?设计太女妃殿下?安危要紧,请您现在带人回去守着望仙楼,把这边隔开,免得这里的事传扬出去最好不要因为这等事,败坏储妃殿下?兴致了,您说是不是?”
“至于我,现在带人把别馆内再查一遍,防止生出事端,另请郎君出一个跟来的亲信,你?我一同派人飞马前去禀报,由圣上、东宫裁决。”
这是老成持重?的中?肯提议。
杨桢本以为他要矫词推搪,此刻倒有些惭愧,点头?爽快应下?,指了身后?随行的贴身侍从?执画,将他留下?与王内官的人共同赶回京城禀报此事,自己?则带着人,急匆匆折回望仙楼去了。
夜风吹过来,夹杂着浓淡清新的荷香,还有几只萤火虫的光芒由远及近,忽明忽灭。
杨桢转过身,只走了三步,神色便已经恢复如?常,表面看不出任何忧愁警惕。
但他心里,却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阴云。
那具尸体,当真只是侍女不慎失足落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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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女大婚的仪式繁琐而庄重?。
裴令之端坐镜前,身披青色大袖翟衣,手持做工精细、饰以珠玉的遮面团扇,感受着头?顶越发沉重?的重?量,无声地叹了口气。
太女娶妃,一应礼制由齐朝皇太子婚仪增补修改而来,婚服自然也颇多相似之处,譬如?齐朝太子妃大婚时,着青翟衣、佩白玉璜,便被加以修改,然后?承袭下?来。
至于太子妃的十二?钿冠,礼部、太常与宫中?几番商议,参照旧时发冠,饰以孔雀翎羽,依旧异常华美,改作太女正妃的冠服式样,称作十二?翎。
翎冠华美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