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深夜, 京城中?万籁俱寂。
望仙别馆中?,依旧灯火通明。
望仙楼畔的道路上,侍从?们手捧托盘来往不绝,绵长?的队列蜿蜒来去,尽管宫规森严, 训练有素, 在这繁忙的时刻还是有各处声音此起彼伏。
“快将那些匣子抬过来。”“都让开都让开,仔细碰着储妃殿下?的十二?翎冠。”“来人,将嫁妆箱子先抬出去, 小心别磕着。”
一道淡黄身影走了出来。
裴臻之面色隐带疲倦, 眼睛却很明亮,她没来得及更衣大妆,只薄施粉黛, 常服衣裙,那种与生俱来的风姿楚楚便更加夺目。
侍女连忙迎上来扶住她:“娘子,先到花林小筑更衣歇息片刻吧,吃些东西小睡片刻,才?有力气穿着礼服过完今天。”
裴臻之摇摇头?,不由分说道:“不必, 我要亲自过目, 你?也不用?留在这里,去带人看着聘礼嫁妆装车,再把珊瑚珍珠两个叫过来, 让珊瑚守在这边,珍珠扶我去那边看看。”
她积威甚重?,侍女尽管担忧,也不敢违拗,只得匆匆行礼退了下?去,没走多久又?折回来:“娘子,裴二?老爷那些人要过来呢。”
自从?圣旨颁至江宁,择定裴氏七郎为东宫储妃,裴家主即使内心再怎么忐忑,也命人打叠行装,预备等开春雪化了,就动?身上京东宫大婚,太女妃家中?无人,父母不至,岂非太过难看了些?
然而还没等他动?身,京中?传来消息,太女妃陈书上奏,说父亲年迈体弱,难捱道路风尘,故而特意?求来皇帝恩旨,令敬国公不必亲自奔波入京。
消息一出,京中?人人称颂未来太女妃贤孝。
裴家主险些被活活气死,但逆女的话尚在耳畔回荡,他只好又?硬生生忍下?了涌到喉咙里的气血,端着一张不胜感激的笑脸谢恩,然后?指派亲弟弟裴二?爷带人替自己?入京。
裴二?爷作为未来太女妃的母族代表,带来了丰厚的嫁妆与添妆,那些名?贵的金银田契、书画珍宝,以及置办齐全的嫁妆,足足装了两条大船,一路上走水路又?改陆路,浩浩荡荡进了京城。
裴臻之不耐道:“几步路的距离,他们要来我还能打断他们的腿不成?不许他们进望仙楼,让他们到旁边楼里坐着,等亲迎的时候出来露个面就是了。”
侍女领命。
裴臻之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道:“等等,那些人也来了?”
她没有明说,侍女们却都明白,答道:“北府那些郎君女郎都来了,正与裴二?老爷一道侯在外面。”
裴臻之神色凝重?道:“把他们隔开,明白吗?”
侍女们愣了一下?,琥珀最机灵,率先道:“二?老爷是隔房的长?辈,又?是代表国公上京的,不如?请二?老爷帮着过目嫁妆装车,娘子也就不必费心派人去额外盯着了至于那些北府的郎君女郎们,是来观礼的客人,奴婢浅见,不如?请客人们到旁边翠微堂里先歇着。”
这话说得既机灵又?圆滑,至少表面上听?不出问题。
裴臻之赞许地看了琥珀一眼。
她不喜欢裴氏,但她心里自有一本账,江宁裴氏无疑希望太女妃顺顺利利嫁进东宫,所以他们在这个时候蓄意?捣乱的可能性?极小。
嫁妆装车是体力活,自有粗使侍从?去干,裴二?老爷出身世家嫡系,养尊处优,说是让他帮忙,实则最多就是坐在一旁喝茶看着,想插手也没有机会。
那些北府的年轻人却不同。
他们当初入京,名?义是择选俊彦,实际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南方世家向朝廷低头?示弱,讨好下?注的举动?。这十男十女才?华未必绝伦,容貌却个个顶尖,实际上便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