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头上罩着帷帽, 看?不?清面容, 女子作馆阁服打扮,玉冠束发,十分眼熟。
裴令之顺着景昭的目光所向看?去, 也怔了?一下:“长春县主?”
长春县主景含章,今年三月与梁尚书之子成?婚。婚礼上景昭与裴令之都去了?,可惜郎君出嫁时需以扇遮面,不?得使外人窥见面容。
然而即使没见过梁郎君的面容,裴令之过目不?忘,此刻亦能大致估量出, 长春县主身边这名男子与梁氏身量不?同, 多半并非一人。
朝臣的行事历来以天子为典范。皇帝空置六宫,重视元配文宣皇后,满朝公卿便?会本能效仿, 以广蓄美妾、贪花好色为耻。即使身份贵重如赵国公,惊才绝艳如陈无往,都不?免要受言官弹劾。
以他们在朝的分量,受些?弹劾无非是不?痛不?痒,景含章却仍需顾忌物议。
景昭皱了?皱眉。
“含章素来行事有度,如今成?婚不?足三月,便?与外男公然同游。”景昭不?悦道,“必然是梁氏子不?够体贴,不?擅服侍,不?能讨得欢心,梁家……”
她本想说梁家是如何教子的,但碍于?有梁尚书这位丞相在,又不?免将?话收了?回去。
景昭平日里其实不?爱过问这些?后宅琐碎小事,但景含章与她感情不?是寻常臣子可以相比。
另一名鱼女官便?自告奋勇地提议:“微臣过去瞧瞧?”
景昭摆摆手:“算了?,若太放在心上,本没有事也要弄出事来。”想了?想又道,“指个人留意着。”
鱼女官领命。
一束光晕落下,大堂正?中,高台之畔,灯烛次第?亮起。
楼中亮如白昼。
乐声渐起,十二?名朱裙少女怀抱琵琶,信手拨弦,缓步而出,分立高台两侧。
琵琶声悠扬婉转,清丽缠绵,曲调依稀可辨,是一支子夜歌。
伴随潺潺乐声,台后纱幕飞扬而起,短暂遮蔽各方视线,白如雪,轻如风,在煌煌灯烛映照下一掠而过,如同天边仙人信手摘下的一缕云絮。
云絮轻薄,风一吹就散了?。
又有八名绯裙少女款款而来,和声而歌,翩然起舞。
京城歌舞剧目众多,颇有一批名声不?小的歌舞班子,王公贵胄更是时常请歌舞班子入府表演,财大气粗如赵国公府,干脆自己花大价钱养了?几个班子在府上,随时随地都能叫出来演。
景昭看?过的歌舞不?少,今夜却也被?杨柳岸的演出惊了?一下。
台上舞姬次第?起舞,朱、绯、粉、白、黄由外及内,五色交织,共同簇拥着正?中那名鹅黄衣裙的歌姬,就像是一株盛放的芍药徐徐舒张花瓣,现出花蕊。
台侧纱幕时隐时现,台上不?知以何种机关设有仙鹤、祥云、兰竹等景物,变幻不?定。
歌喉只?是寻常动人,舞姿却可说一句差强人意,虽不?算极其出众,但再配上这颇具新意的歌舞排布,便?令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杨柳岸的歌姬倡优有男有女,正?中粉白二?色衣衫尽是男子,景昭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杨柳岸背后必有一个格外厉害的班主。”景昭沉吟道,“这份排布歌舞的本领,可以去指点教坊司了?。”
裴令之轻笑道:“殿下是看?到好东西,便?想弄过来为自己所用。”
景昭摆摆手:“说说而已,宫中无人喜爱歌舞,教坊司久无用武之地。”
裴令之托腮道:“我喜欢啊。”
迎着景昭的目光,他自然道:“家里过去常点杨柳岸入府表演,我时常去看?。”
景昭不?禁愕然。
她与裴令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