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谈照微。
到底是同为伴读多年,彼此脾气不说摸得清清楚楚,至少?也能猜透七八分。
景含章目光如炬,一眼看穿谈照微竭力隐藏的情绪,轻咳一声只作不知,认真?道喜道:“恭喜恭喜,世子少?年俊彦,又立功勋,实在是令我等望尘莫及咳,注意衣袖。”
最后几个字压得极低。
谈照微一怔,旋即垂首,看见自?己宽大的官服衣袖已经被无?意识揉得极皱,指腹用力抚平褶皱,勉强道:“谢了。”
他这份勉强倒不是针对景含章,情绪使然而已,景含章明?白,所以?不和他计较,筹措词句想安慰他两句。
想了片刻,景含章没想出来。
她刚和梁家?小郎定下婚事,不能说两情相悦,至少?也不讨厌,无?论?如何都算是桩喜事,这种时候措词再如何仔细,安慰情场失意的同僚都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算了。”景含章自?暴自?弃地安慰道,“你也别太不高兴,反正?你们以?后估计也见不着,不会很妨碍你的心情。”
可不是吗,往后太女?妃入主东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内宫妃妾与前朝臣僚绝不能有半点瓜田李下的沾染,以?免落下内外勾结之?名,像今日这般列席含光殿的机会,是绝不会再有了。
但这话说出来还不如不说。
不远处,诚郡王看着女?儿与谈世子凑近私语,心中有些不安地悄悄瞥向梁尚书。
只要注意到梁尚书露出不悦神色,哪怕只有一丝,诚郡王就准备随便找个借口叫女?儿过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梁尚书看见了这一幕,不但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反而轻捋长须,神情欣然。
悲喜与否,众人各自?不同,却都还勉强掩藏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下。
等到宫宴结束,数抬小轿停在殿外,抬轿的宫人迎上来扶住几位酒醉年迈的老大人,说这是圣上与殿下的恩典,天寒风冷,允诸臣乘轿出宫。
连绵的小轿在宫道上汇聚成长龙,将诸臣与内眷分别从盛德、东阳二门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