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2)

无可避免的,原本由村长面?对的难题,直接砸落到了她的头上。

这一季的稻谷还未长成,新粮还未收获,然而村中要缴纳的头子钱却已经逼近眼前,容不得丝毫拖延。

穆嫔低声?问:“什么是头子钱?”

她自幼学习打理产业庶务,对常见的几种赋税也?有些了解,却从没听说过头子钱这个词。

这也?是自然,对于高门大户来说,这等额外加收的税钱,很难收到他们头上。

景昭皱眉道:“是加收的一种税钱,咱们北方不常见。”

她正思索着该如何解释,裴令之已然轻声?说道:“是南方官吏私下勒索的一种手?段,头子钱没有固定?名目,甚至没有固定?抽成比例,官署也?好、小吏也?罢,常用这个借口向下打秋风。”

说到这里,荷花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官府催的急,可咱们村里连自己吃的粮食都紧缺,还要挖野菜才能勉强填补,就算各家砸锅卖铁,也?别想凑够啊!距离新粮下来还有些时日,难道叫村里的老人孩子全部饿死吗?”

荷花没有说的是,往年老村长在村中时,尚且能说些好话,凑上些鸡鸭鹅贿赂小吏,将实在凑不足的那部分含糊过去。但?六子媳妇是个年轻的妇人,那小吏看她长相尚可,有意挑逗,正是存了将她逼迫到低头的心?,非但?不肯含糊,反而格外严苛逼迫如数缴纳。

六子媳妇本是个极为倔强的女人,心?知肚明那小吏不怀好意,既不肯低头,又不愿因自己连累全村,情急之下走投无路,竟想出了偷东西?这条邪路。

眼睁睁看着荷花说出催逼赋税的实情,长久以来压在六子媳妇心?上的那块大石毫无预兆地一松,羞惭、痛苦和绝望同时涌上心?头,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跌跪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她一边哭着,一边跪倒朝着春生夫妇、苏惠等人叩头:“春生大哥,春生嫂子,我对不起你们,我知道偷了东西?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偷你们的东西?!”

春生夫妇惊呼一声?,眼眶也?湿了。

春生嫂子哭着扑上去:“你糊涂啊,我单知道他们要来收头子钱,不知道要收这么多?再多?,全村凑一凑,哪怕勒断了腰,借遍亲戚,总不值得叫你去做贼!”

“差多?少?钱?”

一片痛哭声?中,苏惠铁石心?肠,冷冰冰地追问。

“二两?。”

春生媳妇发出一声?急促的吸气声?。

“……”

房中忽然静默下来,唯有几个妇人抱头痛哭的声?音回荡。

穆嫔张了张嘴,愕然道:“银子?”

她这句话问了也?是白问。

这种地方,能凑出银子就不错了,难道还会?是金子?

不必别人解释,穆嫔自己就能想通这一点。

然而正是因为她想得明白,反而陷入了更大的、难解的荒谬之中。

二两?银子。

一方水土一方物价,但?哪怕穆嫔不太?清楚各地物价差距,依旧有着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一套珍宝阁中的头面?,至少?五十两?银子。

一盒上贡的素净胭脂,市面?上要八两?银子。

一间大县中最宽敞的客栈上房,二两?还不够住上一整夜。

然而就是这区区二两?,远不及她随手?碰碎的一只杯盏,画眉的一支螺黛,居然是一整个小王村的村民们榨干家底都补不上的天堑鸿沟。

景昭问:“是谁收的?临澄郡还是仙野县?”

六子媳妇提起来时,仍恨得咬牙切齿:“是县里收的,收税的就是李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