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毕业袍亮得刺眼。

“这是我大孙子!帅气吧?”

程心看着照片里那个高高壮壮、春风得意的年轻人,还有捧着鲜花簇拥在他两旁的中年男女,说不出话来,只能违心地点点头。

“不知道会不会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喜欢他呀?”王阿姨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仿佛忘记了疼痛,“我一把年纪了,什么也不怕了,就是还有点贪心,想看他处个小朋友,过好小日子……”

癌痛突然再一次撕裂了她,她胡乱地去够床头的止痛泵,程心赶紧递给她,微量吗啡注入体内,她慢慢恢复平静。

“我好羡慕你们啊,还有那么多药可以用……”她在床上半歪着头,定定看着程心。

程心一时失语,只能去握她冰凉的手,“您不要这么想,现在医药公司很多的,不管是什么情况的患者,临床都有很多实验药物可以选择,我遇到过几个脑转的病人,有的已经带癌生存快十年了!”

王阿姨脸颊皱起来,挤出苦涩的笑,“我有信心!医生都夸我好勇敢的,这么多不良反应都打败不了我!明天新的药水再打进去,我又能再多续命几个月了!”

药物和疼痛的双重作用下,她渐渐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眼皮沉重地阖上,嘴里却还在喃喃:

“只要还有药,我不怕痛的,我什么都不怕……”

程心慢慢松开她的手,战栗着退了回去,就这么在黑暗中静坐到天亮。

她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绝对不能让顾晓英承受这样的痛苦,但要想保住母亲的命,她此行赴港的“破冰”任务,就绝不能输,必须一击即中!

棘手的是,成败的关键全都系在梁希龄一人的喜怒上,程心花了整整一周制定计划,也和乔思悦讨论过多次,最终的结论还是“先礼后兵、徐徐图之”。

毕竟像他这种层级的人,脾性捉摸不定,媒体在没有提前预约的情况下主动寻求沟通的行为又确实太过冒进,一个小小的措辞、举止失当,都可能马上惹怒对方。

完不成任务,不好向杨力交代,但逼得太急,又可能激得仁衡反手栽一个侵权罪。到时候杨力肯定撇得干干净净,只有她程心勇当“背锅侠”。

不值得啊!人间不值得!!

程心呆坐在浦东 T1 航站楼的候机大厅里,仰天长叹。

出发香港前,她把特斯拉和复星的定稿都在后台编辑传好,手上的几条待采的选题转给乔思悦,带顾晓英抽了三次血常规,打好升白针,额外打了 1200 补贴给做饭阿姨,又跑菜场囤了一大袋新鲜猪脊髓,交代好阿姨每天骨汤和海参换着炖。

连轴转了好多天,程心整个人已经被抽干了精气,蔫蔫巴巴地拖着行李等飞机。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一个小时了,催促乘客登机的广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她才拖拖拉拉地从位子上爬起来,拉着登机箱,掐着点,小跑着赶到检票口。

仁衡医药总部位于江苏云城,是目前国内具备顶尖创新能力的制药龙头企业之一,聚焦肿瘤、代谢、免疫等重大疾病领域,全球布局十大研发中心,其中就包括上海。

根据杨力提供的情报,梁希龄和其团队将会在今日下榻香港半岛酒店,但根据程心掌握的线索,无法判断他们会从哪个城市出发。

死马当做活马医,碰碰运气吧。

程心只能祈求老天爷行个好,让她好巧不巧地和梁希龄搭上同一班飞机。

她特意在候机大厅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乘客上齐,她能在登机经过商务舱时,找一找有没有梁希龄的身影。

可惜天不遂人愿,程心的算盘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