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ton père!”(对!我们就爱吃狗肉,特别是公狗,因为那是你爹!)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半侧的背影,黑色长发扎成马尾,高高束在脑后,发尾尖尖刚好垂在纤长柔韧的脖颈处,像蝴蝶一样颤动。

法国游客瞬间炸锅,跳起来叽哩哇啦地指着她鼻子骂,她法语并不算好,但也不示弱,磕磕绊绊地一句句顶回去,有多难听骂多难听。

华人老板赶紧出来拉架,在中间打圆场,强行把她拉进后厨,她人进去了,声音还在飚出来:

“On manger les connards, et les racistes!”(我们还吃那些混蛋和种族主义者!)

他那天心情很差,起身把桌上的剩菜一股脑扣在法国佬的头上,转头冲进屋外瓢泼的大雨中。

再次收到关于高文瑾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车祸,但不是酒驾,不是她开车,只是因为那天晚上喝了太多酒,睡得太沉,没来得及在二次爆炸前爬出来。

荒诞,他只觉得荒诞。

那段时间他过得浑浑噩噩,人不人鬼不鬼,几天不吃不喝,饿极了,坐一个小时火车从剑桥去伦敦,幽魂一样又摸进那家中餐馆,但高文瑾永远不在了,连那个扎马尾的女服务生也不干了。他有点恍然,时间像箭,一旦射出,就无法回头。

人总是在很普通的一天,无意识地做了一些选择,然后不可避免地滑向那个冥冥之中注定的命运,他无力挽回。

再次遇见她,是一个多月后。

他正式提交了博士退学申请,他没有任何再读下去的必要了,反正高文瑾再也不可能活过来跟他道歉,他再做什么努力,再怎么变着法儿折腾,都没有意义,他的整个人生都毫无意义。

梁希龄要来剑桥把他绑回去,他提前退了租,逃到伦敦找工作,在一个学校附近的咖啡馆打工。走几步就是学生活动中心和图书馆,他偶尔会装成本校学生,混进去,翻翻闲书,蹭蹭那些人文社科类的学生活动,打发时间。

那一天,他刚从一个无聊的文学鉴赏 workshop 上溜出来,听到隔壁教室在放电影,他凑近了,透过后门上的玻璃往里看。

那个中餐馆里扎马尾的女生,正在投影机前眉飞色舞地介绍自己最喜欢的电影。她的唇角勾起明媚的弧度,苹果肌因为快乐而俏皮地鼓起,笑眼微弯,眼角眉梢都是生机。

她讲这部电影是如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观;讲平行宇宙中存在着无数不同版本的自己;讲人的选择和坚持有多么重要,足够改变既定的命运,一步步接近最幸福的那个自己。

他在门外看完了一整部电影,心潮激荡难抑。活动散场后,他却没有勇气跟她打一声招呼,更不知道那是电影社本学年的最后一次活动。

就像一个光芒四射的美丽泡泡,只在他眼前闪了一下,改变了他一生,却再也抓不到。

所以,五年后,在飞机上,他只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背影。

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大胆、倨傲、不服输,但她的温度变了,她曾经那么热烈,现在却冰凉得像一颗反复被浇透就快要熄灭的火苗。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将她重新捂热,却总是找不到正确的方法。

今天晚上,他的所有决定都是错的,他上次被欲望冲昏头脑同意她的主动邀请也是错的,甚至从一开始他们的重逢方式就是错的,但他无法回头,只能将错就错下去,无力地寄希望于用下一次,下一次,再下一次的机会,慢慢把这些错误掰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