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渐渐敛去,目光从天花板收回,落在不知名的远方,轻声道:“冷漠无情的,眼高于顶的,看不起我的,还有,骗我的。”

唐执徐站了起来,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打开喝了起来。

“就你这标准,很快能找到了, AI 时代来了,赶紧定制一个。”

她笑着把靠垫扔到了他身上,又补了一个:“毒舌的。”

他捡起靠垫,顺便捡起她扔在地上的包。包里的病历掉了出来,阿尔茨海默症中期,他一愣。秦天走了过来,合上了病历。

“我爸的。”

“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什么?阿尔茨海默症?” 她把病历重新放回包里,明天还是放回养老院。

“带你爸去看过了吗?”

“这病就那样,我爷爷也得过。说不定将来我也会得。” 她把包挂好,无所谓地说。

唐执徐走到她身旁,把包又拿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不喜欢装的,自以为是的。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装酷?装无所谓?我问你带他去看了吗?去就说去过,没去就说没去过。有那么难回答吗?非要说一些有的没的。”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又补了一个:“我还不喜欢脾气大的。动不动给我脸色看的。说你没以前酷了,你现在就酷给我看是吧。”

“行了,”他不耐烦地说,“我嘴瓢,什么喜不喜欢的。”

“当然看过了。”她回答,“今天也在跑医院。说是现在有药了,但是实验组招满员了。我是真无所谓我将来得不得,等我得老年痴呆那会儿,这病估计早攻克了,有什么好怕的。至于我爸,要等下一次招募志愿者了。”

唐执徐坐到沙发上,打开她的背包,拿起病历看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他站起来,问秦天:“晚饭想吃什么?哥哥请你吃贵的。”

“就你?还哥哥?你不是比我小几个月么。”

“你干吗老不听重点,重点是吃什么。”唐执徐打开门,站在门口等她换鞋。

“重点是请我吃贵的。多贵都行?” 她笑着问。

“行啊。”他注视着她毛茸茸的头顶,“多少次都行。”

周日秦天把病历还给秦允杰,没有说她去实验组的事。秦允杰的病情应该是又发展了。他的眼睛看起来有种天真的智慧,生活给到他的沧桑正在一点点褪去。她想原来眼睛和大脑和灵魂真的是共通的吧,遗忘掉一些事,对他来说是不是更快乐呢?

黄茜问她去过实验组了没有?她如实相告。黄茜叹了口气说,我想想办法看,但别抱报太大希望。

周一早上她起得有点晚。她知道童仲元很准时,她不想见到他,想错开点时间。上博那么大,避开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他不想见她的时候,不也成功地隐身了两周么。

这一天大概有神明加持,所有心愿都能实现。她刚到馆时接到了瑞景医院实验组的电话,他们说实验组对象还有一个名额,问她愿不愿意带秦允杰来做个全面评估。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幸运冲昏了头,忙不迭地说着愿意和感谢。

她奔出了上博,打了个车去养老院。秦允杰这天的状态不错,人很清醒。她兴奋地跟他说起实验组的事,他听后,淡淡地回道:“算了吧,我不想折腾了。”

她盯着他看了五秒,走到桌旁,把他的保温杯收进包里,又拿起病历整理好:“走吧,早点过去。”

秦允杰望着她,温温地说:“我不想去。你爷爷当时得了这病,啥办法都试过。我不想再吃一遍他吃过的苦。”

她热切兴奋的目光在一点点冷却。这世间,子女和父母的关系就像互抽盲盒。她抽到的是她最不想要的。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她的父亲只会对她自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