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小时候的事他已经记不清了,在这样的夜里却一页一页地从脑海深处翻过,清晰地就像在昨天。

他比秦天大三个月,她却一直连名带姓叫他童仲元。他把秦天骗出了馆,她迷路了,还摔了一跤,哭了。是他把她背回来的。她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完全没有生他的气,在他耳畔叫了他最想听的那句仲元哥哥。

她的笑,她的眼泪,她发脾气时的样子,他统统记起来了。他的心脏是受损了么,所以又涩又痛,还有无法言述的胆怯。就像哈利波特第一次站在国王车站,他畏惧着,胆怯着,即将对他展开翅膀的瑰丽的魔法世界。

秦易章,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抚过她的头发。对不起,把你吓坏了。以后,不会让你哭了。

天蒙蒙亮时,秦天醒了。她看了眼体征监测器,虽然她不懂,但至少都是绿的,他的病情应该没有恶化吧。她凑近看他的脸,他的呼吸产生的白雾规律地喷在呼吸罩里。看起来也比昨天平稳一些。

医生来查房前,童仲元依旧沉睡着。护士说别担心,他需要休息。国际部的主任医生来查房,拿了他所有的报告,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肯定地对她说:“只要静养恢复好了,不会有后遗症。明天再验个血,指标如果在下降了就可以回家去了。”

她问可以坐飞机或火车吗?他用一种看无知儿童的表情看她,反问,你说呢。

最后他说出院后两周再来验个血,做个心电图。还有一年里不要吃刺激性食物,含咖啡因和酒精的饮料。

她从主任办公室回来,童仲元已经醒了。他躺在病床上目不转睛地跟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的脸出现在他的正上方。

“你醒了。”她说的是肯定句,声音里动人的喜悦。

他仍是默默地望着她,他抬起手指了指呼吸器。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想取下它。

“不行。”她摇摇头,“你得戴着。你再坚持一下,医生说明天要是血指标好转,可以出院。”

昨天来得太匆忙,她什么也没带。毛巾脸盆她什么都没有,还有童仲元的衣服,他出了很多汗,衬衫湿了又干,他这样连螺蛳粉都受不了的人一定无法忍受自己身上发出酸味。

“我去附近买点日常用品,很快就回来。”她对他说。“有什么事就按铃,可以?”

他的视线依然执着地追随着她,只到她消失在病房外。她走后他不知道能干吗,只能呆呆望着窗外,尽管窗外其实没什么景色。时间过得好慢,她明明说很快就回来,但他觉得已经等了很久了。

门响了,他投去视线,不是她,是护士。那护士看到他的眼神 ,笑着说:“不是你女朋友,失望了?她出去时跟我说她去买点东西,让我注意你的情况呢。”

护士走过来取下他的呼吸机,说:“医生说生命体征很稳定,不需要戴它啦。这下等你女朋友回来,你可以和她说话了。”

他说了句“谢谢”,才知道自己声音哑得是有多厉害。

“不客气~”护士笑起来。开始准备今天要挂的水。

秦天回来看到童仲元脱下了呼吸机,一慌,忙奔到床前。护士见状道:“我帮他拿下来的。”

秦天松了口气。护士把新药刚挂上床上,秦天说:“能不能稍微等一下?我想给他换一件衣服。“

“可以呀,那我过会儿再来。”

秦天拿着新买的脸盆毛巾到卫生间打了水,把热水端到床头,拧了把毛巾。她俯视着童仲元苍白的脸,他则静静地望着她。她倒有些下不了手了,举着毛巾说:“我……我给你擦把脸。”

“好。” 他说。声音里没有任何尴尬,只是有些哑。

她把毛巾放到他额角,仔细地擦了全脸,一直带到颈项。她换了水又擦一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