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岁阳最近到得很早,因为童仲元每天都到得早。他一到就开始修复工作,如果她不能在时间上跟他同步,那她会错过很多步骤。但她今天晚了十分钟进来。其实她是准时到的,入口处碰到行政部的小方和小刘。他们正在热聊,她一时八卦,也凑了过去。

小方说昨天她去和平饭店办退房,明馆长也在。明馆长客客气气地告诉捐赠人这批瓷器上博无法接收,再三感谢他的厚爱。但那周强不依,非说要上博收下。到后来竟是嚷嚷起来,说是不是秦天捣的鬼,这么清高给谁看,不就看了她几眼,少块肉了。明馆长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从来没看他这样拉下脸过。明馆长叫她退房,召回安保组,跟周强生硬地道了别就走了。

宋岁阳气呼呼地来到修复室,一腔的不平。只想找个人一起骂这个周强。但这个点修复室只有童仲元,而他是绝对不可能跟她一起骂人,他连跟她的讨论的欲望也没有。看到她把包甩在椅子上,他也只是淡然地跟她说了声“早”。

她发消息问唐执徐到馆了没?唐执徐没回她。她只好换上衣服来观摩童仲元的修复。童仲元一如既往地安静,她实在忍不住,问童仲元:“童老师,你说为什么还有人要强捐?他到底图什么?光宗耀祖?”

童仲元停下动作:“谁强捐?”

宋岁阳见居然和他接上线了,忙道:“那个什么建筑商周强,昨天明馆长说上博不能收他的东西,他光火了,非要强捐。”

童仲元没有说话。这么说,明馆长已经拒绝他了,之后不会有交集。商人逐利,看似不正常的行为背后一定有别人不知道的理由。

宋岁阳见他不再搭话,有些泄气:“明馆长也是的,为什么不直说你的东西是假的。让他丢脸丢到家。”

童仲元拭干用超声波洗好的瓷器碎片,放至主体上做最终比对。

上博的文物有相当一部分来各界捐赠。如果捐了假货就要被羞辱,那今后谁还敢给上博捐赠。毕竟大部分捐赠人并不是专业的,只是有钱。

“明馆长有他的立场。” 他不痛不痒接了一句。

宋岁阳不服气道:“但那周强说那种不干不净的话,还要什么立场。要我就打他脸。唉,算了,我又不是明馆长,我去洗杯子。”

她才转身,童仲元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他说什么了?”

秦天到得有点晚。进馆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了,感觉好像有几个同事看她的眼神中有点异样。但也只是一瞬,她就不在意了。她要想的事情太多,没功夫去猜空气。

她要先问一下唐执徐今天用不用车,她想今天下班就先去秦允杰那儿搬东西。她特地到书画部弯了下没找到人,却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看到他了。

“来得正好,”她走过去,“车子今天给我用一下。”

“就在车库,下班你开走。”唐执徐把手里的咖啡放到她办公室桌上。

他今天一早就听到她的八卦。当年明馆长让他和秦天搭档,明着是为业务,实则是让他保护好她。他不敢说他做得很好,但这么多年,秦天只要在他视线范围内,没有吃过亏。后来他们都成熟了,有各自的领域。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捆绑销售。他有时候会想,如果现在的他们还是以前一样形影不离,可能已经在一起了吧。

“秦天,”他说,“捐赠的事明馆长已经拒了。你手头应该没其他重要的事吧?”

秦天拿过咖啡,松了口气。太好了,不用跟周强打交道了。

“嗯,最近没什么事。就是少数民族那事还没做。”

唐执徐把她的细微表情都收入眼底:“那就下个礼拜出发吧。我等下去打报告,我也一起去。”

下个礼拜。秦天撑住了额,工作上虽然没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