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师,你好吗。好久不见。”
“易章真的是你啊!真的是好久没联系了。你好吗?爸爸好吗?”
“我很好,爸爸……也很好。”
“那太好了。之前童仲元说老秦住了一次院,我不太放心,打个电话来问问。唉,是我不好,一去那么多年,总也不跟你们联系。要不是童仲元这次回国,我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其实我心里是想念这些老朋友的,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
秦天心里一沉。童仲元和母亲果然很亲密,秦允杰住院的事也跟贺午说了,他不会……把他俩的事也告诉了贺午吧。
“谢谢贺老师的关心,等我爸醒了我一定转告他。”
贺午听出她的拘谨,她离开中国的时候,她才 9 岁,也难怪她觉得陌生。好在儿子跟她应该处得不错,不然也不会知道老秦的现状。
“易章啊,这次童仲元过来给你添麻烦了吧。他这次来上海很匆忙,啥准备也没有,走的时候问我拿了些老版的人民币。我本来以为他只待几周,没想到他竟然待了这么久。我还纳闷呢,他那点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后来才知道他和你联系上了。”
贺午在电话那头欢快地笑起来。秦天却连一个笑容也扯不出来。
“我也没帮到什么,反而是他帮了我很多。”
“他那个脾气我还不知道,他能帮你什么呀。他这人,别人的事碰也不会碰。其实我还挺后悔的,当年不应该在他这么小的时候来英国,心智还不成熟。好的没学到,西方人自私冷淡的做派倒是学了个十足。”
话题一直在童仲元身上。秦天依稀明白,贺午有话跟她说。现在的寒暄只是开场白。
“刚搬来英国时,他很久都没适应,回家也不说。一直到上大学前都没什么朋友。我心里就想,是不是我做错了。让这么慢热的孩子离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朋友,会不会对他的将来造成影响。他现在脾气这么坏大概就是那时候造成的。前段时间我知道他和你恢复了联系特别高兴。他在上海除了一个不来往的孃孃已经没有熟人了。他一个人在上海待了快半年了,就他的性格估计很难交到朋友。幸好有你在,你们从小就要好。出门在外,是要有个人照应。”
贺午说说笑笑,吐槽了一番儿子,发现秦易章那头除了应和似乎没多大反应。她转念一想,秦易章和童仲元同龄,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已经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她居然兴冲冲地把单身的儿子托付给她照顾。
“年纪大了就是话多了。阿姨就是说啊,这段时间谢谢你了,别影响到你生活就好。等童仲元回来了,你和爸爸一起来英国玩。我和老秦这么多年没见了,想到他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我现在腿脚不好,身体也不如以前,长途飞行吃不消了,况且国内也没什么牵挂了。老秦要是身体好,你带他来玩。让那小子请你们吃饭,我好好招待你们。”
或许是国际长途的关系,贺午觉得线路不是很清楚,秦易章的声音飘渺而遥远。
“好的阿姨。等他回来了,我和我爸过来玩。”
天已经完全黑了,她长久地坐在床边忘了开灯。秦允杰翻了个身,发出老年人才有的不安又迟钝的“悉嗦”声。她默然望着他,看时光在他身上流逝留下的痕迹,宛如一个倒计时。他再次睁开眼时,秦天知道他已经不是刚刚的他。
她靠在他的膝盖上,视线落在虚无中。
“爸,要跟我回家吗?”
秦允杰没有回答,他正在哼童谣。口齿含糊不清,曲调断断续续。
“金色玫瑰正开放,等着我,等着你,等待千年的芬芳。”
她哭了。
在陈旧的,暮气沉沉的养老院里放声痛哭。她的父亲就在身边。这不到 20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