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美术馆、游乐园、海岛。一起去参加朋友的婚礼,生病的时候一起去医院,过年的时候一起去亲戚家。我们,可以一起去吗?”
微风拂过泛黄的秋叶,鸟儿如影掠过暮色。
秦天从唐执徐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温柔的、永恒的,闪闪发光的自己。
酒店大堂的服务台上,童仲元把信用卡递给了前台。
“童先生,您是今天回国吗?”
他住了四个月的酒店,几乎所有前台和服务员都认识他了,平日里会和他打招呼。
他笑笑,收回了信用卡。
“再见。”
他推着行李箱离开了酒店。
出租车停到楼道口,司机帮他一起把行李拿出来。他抬头看那扇小窗,仍然是黑的。她不在,真的要明天才回来吗?
进了房间,打开行李箱,把衣服挂进衣橱。整理完行李,洗完澡,对面的窗仍是暗的。他觉得自己不太对劲,本来只是想离她近一点,近水楼台先得月。并不是像变态一样盯着她的窗户来揣测她的行踪。他拉上窗帘,不再去看那扇窗。
贺午的视频请求在手机上闪动。他不喜欢视频电话,但要是切到语音通话,她又要唠叨了。
“儿子,你在外面?这不是酒店么。”
“我租了房子,今天刚搬进来。”
“挺好,天天吃外卖不健康。你给我展示一下,我看看这房子怎么样。”
童仲元忍住想切到语音通话的念头,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
“我发你的照片看了吗?元青花是你当年看到的状态吗?”
“看了。差不多吧,感觉上缺损更大了,也可能是错觉。你现在怎么想?悔不当初了吧?不听你妈的……”
“妈,”童仲元打断了她,“你当年为什么会拒绝?其实有一个办法。你没想过要尝试吗?”
贺午看着屏幕中的儿子,笑了一声。
“童仲元,你这性子是像谁?不到黄河心不死。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方法。我就告诉你,不可能,做不到。”
“是吗?”
他握着水杯走到了窗前。这个答案是预料中的,如果能做到,他的母亲不会办不到。
“你想想,首先现在都是电子窑,光这一点就把路都堵死了。其次,胎釉彩的配方、窑具、窑炉,甚至燃料、火候都必须按照元青花当时当地的风格制作窑烧。另外还要算出每一个步骤的缩水率……”
贺午不断地说着,想要向他证明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他知道,她说的他都知道,不需要再重复一遍。他拉开一点窗帘透气,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
一辆车开到楼下,耀眼的车灯将草坪打成了白色。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走下来。她对着车内挥了挥手,转身离去。才刚走了一步,她回过头又走了回来。附身对车窗里说了什么。退后几步,站在台阶旁。那辆车开始倒车,停到了角落里的停车位上。车门打开,唐执徐下了车,快步走向秦天,俯身跟她说着话。两人走进了楼道,看不见了。过了两三分钟,小窗里透出了淡淡的室光。
“即使这一切你都做到了,你烧出来的也不过是类似元代的一个普通瓷器。而恬蒙将军瓶是御用的贡品。这说明哪怕在元朝,它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是带有一定偶然机遇才能出现的珍稀瓷器。”
贺午说了半天,发现童仲元没有在听,也没有看画面。他侧着脸,纹丝不动,如同静止画面。
“童仲元,你有听到我说话吗?你在干吗?”
他的确没有听到,他的脑海里有另一个声音。莫名其妙的,很久远之前的一个片断。
他抱着膝,在水中睁着眼睛。一片寂静,水把世界隔绝了。差不多了,他浮出水面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