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看刘羽唯傻乎乎那样，真以为张老师喜欢她么？不过是找个跑腿的罢了。等会宣布咱们班两个奥赛名额给了我和班长，看她不得抱着卷子哭！”

靳朗眉头拧成川字，脑海里想象着瘦小的女孩缩在楼梯一角哭泣的画面，桌下的拳头越攥越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胸腔里翻涌着难以名状的心疼与愤怒。

“为了证明自己，我就开始发奋学习，小学毕业全校第五名。甚至连暑假我都没放松，初中入学摸底测试考了年级第三。”

刘羽唯扬起下巴，语调中带着破茧成蝶的骄傲，可眼中那簇自信的光芒转瞬即逝，又迅速被雾气笼罩，声音也低落下去。

“可天不遂人愿，我继承了我爸的基因，到了青春期脸上开始疯狂冒痘，此起彼伏。”

“我不想再重蹈覆辙被别人叫麻子脸、月球表面之类的，所以各种运动会、艺术节、班级活动，同学多的热闹场合我都躲得远远的。”

“独来独往也挺好的，正好...可以专注学习！”

“那时候我们学校月考都是全年级按成绩排座位，每次坐到 1 场 1 号的时候，同学们看我的目光都只有羡慕。”

那是她冰冷青春里唯一的、靠拼命燃烧自我才换取到的光芒。

“幸好我妈那两年工作步入正轨，有时间带我跑皮肤科。你看，科学治疗真的能不留痘坑。”

刘羽唯伸手抚过光滑的脸颊，动作轻柔。

“反正初中三年，就这么安安静静…混过去了 。”

她用一个轻飘飘的字总结了漫长而痛苦的成长。

“再后来，中考完就到了一中！”

说了许久，刘羽唯似乎有点口渴，仰头喝下大半杯酒，脸颊泛起更深的潮红。靳朗握住酒杯的手沁出薄汗，他知道故事即将驶入他最熟悉也最害怕的航段，心脏不受控地狂跳。

“其实高一没开学之前我就知道你，我初中班主任说这届中考第一名在南市区，是个叫靳朗的男生。就语文作文扣了三分，英语作文扣了一分。”

她突然抬头，目光直直撞进他眼底，“我当时心想，我临交卷手欠改错了那道理综多选题，第一名就是我的。”

“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高一开学，宋淼成了我的同桌。”

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空气突然变得粘稠，靳朗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麦芽糖黏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干掉杯中酒。

刘羽唯转动着空酒杯，残留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颜色。

“宋淼,,, 她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

她的声音突然温柔得能掐出水。

“她漂亮、热情、大方、坦荡、无所畏惧。她身上有我羡慕的一切美好。坦率地说，如果我是男生，我肯定也会喜欢上她的。”

回忆翻涌，她的睫毛剧烈颤动。

“我们一起上下学、一起挽着手去食堂、一起吐槽物理老师的搞笑口音…”

说到这里，她突然僵住，嘴角的弧度凝固成冰棱扎进靳朗的心口。

“我们一起去球场看你打球，一起跟别人换值日去你们班查卫生，一起在艺术节的舞台下为你疯狂尖叫…”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每个字都在凌迟着回忆，也凌迟着靳朗。

“其实要论先后，我不觉得自己是那个后者。” 唇角牵动微微叹了口气，她一字一句说，“只是老天爷总是要奖励那些努力争取的人。”

话音落下，她突然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靳朗以为她要离开，慌忙拽住刘羽唯的手腕，酒精似乎点燃了身体，掌心的传来的温度烫得他心底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