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连绵不绝的大雨。

起初工人们都乐开了花工程停了,安全帽往床底一扔,十几号人挤在潮湿的宿舍里,扑克牌甩得啪啪响,劣质香烟混着各种荤素段子,简直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雨停不久,太阳还没把地皮晒干,俞长宏就急匆匆催促复工。那时老张头正蹲在角落抽烟,闻言掐灭了烟头:“俞总,下了两天大雨,土怕是都泡软了,会不会有危险?要不再等两天?”

“结构都打好了,能有什么危险?我看你们就是歇得懒筋犯了。”俞长宏斥道,“走吧,工期耽误不起。”

林熠也觉得没啥大不了,被大雨堵在屋里两天,他还真觉得浑身难受。

所以,当看到岩层裂隙中突然渗出水流时,他丝毫没有在意。可经验丰富的老张头却警觉起来,他摸着岩缝中越来越浑浊的流水,赶紧拍响警报器:“跑,快跑!可能要塌方了!”

工人们听到老张头的喊声,瞬间慌乱起来,可大伙儿离洞口足足有六百米,就算立刻撤离,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到达安全地带。

果不其然,眼看快要跑到洞口,岩层上方突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异响。林熠慌张地抬头望去,还没等看清什么,就感觉自己猛地被推了出去。就在下一秒,巨石轰然砸落,老张头的下半身瞬间被埋,而林熠恰好错开一步,只是被碎石压住了右腿。

林熠躺在病床上,泪止不住地流。

曾经,他最讨厌冗长的安全生产培训,总是觉得那是浪费时间,能逃就逃。

可现在,那些被他当作废话的安全条例,现在却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如果当初能认真学一学,是不是就能提前预判到风险?老张头和其他兄弟也就不会死?

恍惚间,林熠又听见老张头的声音,他总爱念叨:“再干几年,等晓月毕业,就不来工地受罪了,到时候随便在城里找个看大门的活计,日子就熬出头了。”

可没过多久,自己又后悔了,黢黑的老脸皱成一团:“不行,还是得多赚点钱,给晓月攒份像样的嫁妆,免得被婆家看不起。”

可是,再也没有以后了!

张晓月赶到时,已经哭成了泪人。告别仪式上,她捧着爷爷的骨灰盒,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林熠坐在轮椅上,强忍泪道:“晓月,你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过得好,你一定要坚强,好好活下去,那样你爷爷的在天之灵才能安息。”

张晓月泪如雨下:“可是我再也没有爷爷了,他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