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退休年龄是六十岁,孟延只觉得这科长话里话外都透着古怪。

1998 年,局里为了实现管理计算机化,咬牙购置了 2 台康柏台式机。档案科分到一台康柏,启动时嗡嗡半天,才跳进蓝底白字的系统。

吴耀年属于二指禅,戳个档案能戳一整天。而孟延是正牌大学生五笔字速度快,录入工作吴耀年自然而然地就全推给了他。

吴耀年每天的生活极其规律:泡茶,看《滨城日报》或者《法制日报》,偶尔对着窗外发呆,到点就下班,一分一秒都不会耽搁。

孟延有时和女友窦微约会时聊起工作的事,窦微撇嘴,“你这领导,听着就是个老油条混日子的。”

孟延在档案科的日子,工作十分单一。录入那些尘封的旧案卷,其中就有当年轰动全省的“云城特案”:云城县一个偏僻村落,一户人家惨遭灭门,连同留宿者在内五人遇害。五人皆被割喉,连幼童也未能幸免,凶残程度令人发指。

凶手极其狡猾,杀人后反锁房门制造密室并纵火。等民警赶到现场只有五具烧焦的尸骸,院子里整整齐齐插着五根筷子。

现场采集到的血手印来看,凶手作案时戴了手套。案发现场未找到作案用的匕首,且该匕首并非受害者家中所有。

凶手提前准备了匕首和手套,显然是有预谋的作案,并非临时起意。

三年后,邻省发生另一起灭门惨案,手法如出一辙:割喉、纵火、门口同样插着对应死亡人数的筷子。两处现场都提取到凶手的脚印和血手印,通过对脚印的分析,警方判断凶手应为一人。

办案人员判断,凶手是以平和方式进入院落的,意味着与死者相识。从现场情况来看,死者家中没有被翻动的迹象。

孟延盯着手中这份泛黄的卷宗,不少地方被水渍晕染难以辨认。他皱着眉,手指划过一行模糊的字迹,“云城大案,犯罪者供述杀人是为了…”他连念了几遍无法确认,只好转向对桌,“吴科长,这处实在看不清。我想问问,当年办案的同志…”

吴耀年正就着搪瓷水杯喝茶,看着报纸平淡地吐出四个字,“蓄意杀人。”

他放下水杯,目光似乎穿透了发黄的报纸,“头一个案子,方向就查错了。光顾着数焦尸,哪知道烧糊的五个人里,有一个是凶手的同伙,分赃不均被灭了口。等明白过来,黄花菜都凉了。”他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峭,“要不是那混球三年后又手痒犯案,指不定真就让他漂白咯。”

“那为什么要杀人?又为什么插筷子?”孟延追问。

吴耀年终于从报纸后露出半张脸,,他指了指卷宗上罪犯的名字,“那小子要讨老婆了,家里凑不出彩礼钱。人被逼到墙角,就想起作恶的勾当。”

他顿了顿,“插筷子?那村的老讲究了好像是祭野鬼?谁知道呢,横竖是按人头插的。”

孟延低头一看犯人籍贯栏:云城县里村。他又猛地抬头看向吴耀年,眼中充满惊疑:“吴科长,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