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月。

“那时候我又想到一种治疗方案,我想再试试,可是她拒绝了我。她说我总忙着给她治病,已经很久没好好陪她了,她累了,不想治了,她只想让我陪她说说话。

“我放弃了那个方案,每天陪她住在病房里。我陪她度过最后那段时间,直到她吞药自杀……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这么罕见的病,全国总共没有几例,就能让我碰见三个。我也奇怪,就像命运在跟我开玩笑似的,在她死后第二年,我又遇到了一个同样疾病的患者。

“那是个孩子,十七岁,读高二,我没有思路,就把最后没尝试的那个方案用在了他身上。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治疗不到半年,他居然就那么好了,各项指标都稳定在正常区间,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就那么轻易地治好了他。

“那个孩子出院那天,我把自己锁在家里,我很崩溃,完全没有理智了。我调整不好情绪,最后把浴缸接满了水,我躺在里面割了腕,后来……”

李瑞冬忽然停顿半晌。

“……后来,一切还是都过去了。”

他自以为描述得还算平淡,只说事实,没什么情绪,许多细节他也都没讲,就像当初在任务世界最后一天,赵佳安剥着小龙虾告诉他真相时那样。

却忽然看见周启偏过头去,他眼圈红着,触动得很厉害,李瑞冬见状停下,周启低头眨眼,努力平复嘴角:“不好意思。李医生,我……”

李瑞冬抽一张纸巾递给他:“没关系。”

他自己倒是很平静,喉咙不算太疼,眼眶也很干燥,大概就像赵佳安说的,时间长了总会习惯。

周启接过纸巾,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也都不合适,最后轻声说了句:“谢谢医生。”

“不客气。”李瑞冬说。

起风了,美术馆玻璃墙外,树梢顶着积雪在阳光下摇晃。

李瑞冬视线越过周启,望着从电梯转角走来的人,她穿着一件薄羊绒大衣,成熟恬静,很漂亮,他注视着她,对周启说:“赵佳安来了。”

周启撤开座椅起身,赵佳安跑过来时,李瑞冬条件反射,手也下意识跟着动了动。怪她训练他太久,以前见面忘记抱她都要挨骂,他抬起胳膊,反应过来又落下,看着赵佳安脚步轻快,笑着扑进周启怀里。

周启舒展手臂接住她,他低下头,埋怨似的揉揉她后背:“说了多少次慢点跑。”

赵佳安扬起脸看他,看见他神情异样,她纳闷歪头,抬起手摸了摸他眼皮:“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没什么,”周启握住她的手腕,“想你了。”

他们低声说了一阵话,后来赵佳安视线一挪,才终于看到李瑞冬。

她惊了一惊,从周启怀里挣开,有点不好意思:“您怎么在这儿?我都没看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