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王府的小世子与缅甸王子,她对其中任何一个都毫无好感,甚至可说那是报应不爽,可性命的价格就是如此悬殊,两个贵人的生死,也许能干系到千千万万的百姓。

如果沐王爷真的要与东吁王朝开战,带着血腥味的洪流席卷而来,到时又会有多少生民流离失所?

到了晚间,阿苓在牛乳里泡了槐花和蜂蜜,给他们几人各煮了一盅。他忙着收拾厨房,便央陆离光给另外两人送去。

到了东厢房外,陆离光接连叩了几声门,里面却始终没应,他扬声叫了句:“夏堇?”

还是没有声音。

屋里灯烛亮着,刚过戌时,还远不到入睡的时辰。陆离光等了片刻,终于不耐烦,索性将门推开。

琉璃灯静静燃烧着,卧房里却空无一人。

夏堇的行李一向很少,她住进来几天,也几乎没有移动过任何东西,连床帐后面的被褥都铺得整整齐齐,一眼望去,简直难以分辨居住的痕迹。

她独自出去了?

这个时间,她去干什么了?

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廊檐上垂挂的藤蔓正被夜风吹响。对面的西厢房里也亮着灯,应该是和尚正在做着他的晚功。

陆离光皱了皱眉,将甜品盅搁在桌上,正想转身出门,一个直觉般的念头却电光石火地掠过脑海。

脚步蓦然顿住,他大步流星穿过整个房间,果然发现,在架子床和墙壁的狭窄空隙之间,正蜷缩着一团人影。

少女藏在角落的阴影里,不格外留神的话根本看不到。

陆离光的眉头顿时一拧:“你藏在这干什么?”

夏堇把自己缩成了很小的一团,后颈微微弯折着,长发垂落下来,遮住半边面颊。

她没有回答,眼珠凝固一般,对他的接近全无知觉,仿佛一尊失魂的木偶。露出来的那半边脸上,皮肤竟然苍白得像一张纸。

陆离光心头一凛,脱口道:“你”

眼下的情形……竟然与她在本主游行上突然发病的那一次,惊人地相似!

这是怎么回事?她又发作了?!

来不及想更多,陆离光先俯下身,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隔着一层道袍,竟然都能感受到她的皮肤带着一股异样的寒意,四肢软垂,仿佛没有一丝活气。

陆离光将她放到架子床上,连声叫了几句:“夏堇?喂,夏堇?”

她的眼睛还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倒影,可那只是如镜子般映出外界的景象,她的眼神茫然涣散,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他,甚至不知道身边有人。

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上一次她发病的时候,像个木头人似的杵在街头,差点被惊马迎头踏中。当时他只是把她拽开,此刻近距离看着,才觉出更多不对。陆离光皱着眉头,小心地用手指搭在夏堇的额头上,触手冰凉,简直像一块寒玉。

她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上空,仿佛看着虚无中某个深不见底、令人心悸的幻影。

陡然间,仿佛有某个令人恶寒的念头窜上脊背……陆离光下意识地去摸她的鼻息,确认她还在呼吸,那种扼住喉咙似的惶恐感才一点点地、缓缓地松开了。

她此刻……正陷在可怕的幻觉之中吗?

李溦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这么些年,病没给治好,还扔下一句话就死了,好好的姑娘叫他养成这样。

如果按照夏堇自己的说法,再过上一时半刻,她就会恢复正常。可是……

陆离光拧紧眉头,目光转向门外。

要去找个郎中来给她瞧瞧吗?

李溦这些年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寻常郎中也不大可能有办法,更何况,夏堇大概也不想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