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如蒙大赦似的蹿了起来,抓着小童飞快站到了夏堇身后,将拂尘在臂弯一搭,欲盖弥彰地笑了几声:“有话到外面来说,陆师兄你……你小心门槛啊。”
陆离光莫名其妙道:“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年烧坏脑子了?”随即一步跨入院中。
夏堇目瞪口呆地看到现在,这时终于福至心灵,附在道姑耳边道:“他不是僵尸,是活的,千真万确。”
道姑啊哟一声,如蒙大赦地抚着胸口:“原来如此,虚惊一场。乍一看你腰上挂桃木剑,我还以为是用来镇陆师兄的呢,可骇死我了。”
她自以为声音不高,陆离光却听得一清二楚,好险没给气笑了。
他眼皮微抬,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道:“程妙真,你皮子痒了是吧?”
原来道姑名叫程妙真,从前也拜在应虚派门下,如今道号叫做金栗散人。她比陆离光小上四岁,两人不是同一个师父,按照辈分来说算是他的师妹。
程妙真家里是徽商,见她从小能蹦爱跳,早早就给送来了应虚派静阳子门下。不过程妙真功夫稀松平常,出师之后没法自立门户,待在家里又嫌聒噪,索性一路漂来云南,招摇撞骗混口饭吃。
“昆明城天高皇帝远,当真是个自在的好地方。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过熟人了。”程妙真一摊手,“一看见陆师兄你,我还以为……”
曾经的少女已过而立之年,而陆离光与十六年前相比竟没有一点变化,仿佛种种荒诞不经的传说成真,一个满浸着血气的鬼魂重返人间。
陆离光道:“你怎么想的,鬼会光天化日地在大街上走?”
“还不是你刚死的时候,江湖上很多方士鼓吹,都说陆师兄你生前杀孽重,死后怨气深,必成凶煞,早晚会回人间作祟的。”程妙真讪讪的,“不过师兄你也够慢的,都十来年了才诈尸……话说回来,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陆离光斜她一眼道:“这些和你没关系,别多问。”
程妙真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金栗散人在江湖行走许久,自然明白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知道越少越安全。她如今偏安一隅过得自在,可不打算牵扯进什么武林秘辛之中。
那小童在她店里做伙计,平时最会察言观色,听他们说了半晌,已经跑前跑后地端了茶壶来,要给他们上茶。
夏堇揭下小童脑门上的黄纸一看,居然真是张驱鬼的黄符。她好奇道:“这东西真能对付僵尸?”
程妙真笑道:“自然都是骗人的,所以我才赶紧叫饶命啊!不过云南虫蛇甚多,这个符纸在草药里泡过,驱驱蚊子是好用的。”她见夏堇也作女冠打扮,问道:“二位小友也是江湖中人?”
夏堇身份敏感,遇到应虚派的旧人,本该提起十足警惕。但程妙真性情开朗,聊了几句便知是个胸无城府的人,又已远离纷争,于是与昙鸾各自报了名号,只说是在路上结缘,同伴而行。
程妙真嘿嘿笑道:“好说,好说。两位小友都气度不凡,真是英雄出少年哪。”
这间香料铺子后面就是她居住的宅院,程妙真命小童拉了帘子闭店,摆了宴席出来招待他们。
陆离光年少时顽劣狂纵,武功又格外出众,同龄的孩子们从小都爱跟着他到处撒欢。旧友相逢,既然近况不可多说,就不由得回忆起更久远的事。
程妙真怀念道:“我还记得那年,陆师兄你领着大家半夜溜出山门,一起去青峦峰上看流星,还顺手把守山老头那只宝贝鸭子给烤了。哎呀!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就算后来被关禁闭也是值啦。”
夏堇从小少与同龄人接触,听起这些事情很觉新鲜,于是端着茶杯笑而不语地听。
陆离光偶尔拿眼角余光觑她,见她神情中似含着几分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