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哑女空无一物的掌心落下又抬起,那纸上竟陡然沁出了一个血红血红的掌印。

离得近的人看得清楚,立时捂嘴惊叫出来。只见那鲜红色异常凄厉,仿佛活了似的飞快地蔓延,浸在纸张的纹理里,迅速形成了手掌形状,连指节和手心的纹路都依稀可辨。

夏堇抬头,冷冷道:“怎么?这是你媳妇,你的婚书却不认识她呢?”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汉子固然说得信誓旦旦,可这厉鬼伸冤一般的血手印却就在眼皮底下。云南佛教盛行,因果之说深得人心,许多百姓都对鬼神笃信不疑,此情此景,立时群情激愤。

“放开她!”

“到官府去说个明白!”

“她根本不是你媳妇!”

身后人声鼎沸,众人当即围了上去,汉子神色大变,慌得面如猪肝。

很快便有人从他身上搜出了几张不一样的文书,原来这是个拐卖孤女的人牙子,遇到落单女人就说是自己妻子姐妹,明目张胆地就给拖走。打着这个幌子,外人也不敢管这闲事,今日要不是和尚拦着不放,那哑女恐怕就要被卖去为奴为妓了。

这下可不得了了,百姓一拥而上、拳打脚踢,要把他扭送官府。夏堇无心再听下去,压了压斗笠,将脸藏在帽檐的阴影里,提着药材便转身离开。

她没走出多远,身后就有人一叠声地喊。夏堇回过头,居然是那个和尚正在叫她,只是中间隔着人墙一时过不来,正一边奋力往外挤,一边焦急地挥着手。

“施主!施主留步啊!施主当真法力无边,小僧”

夏堇没理他,只低头在衣角擦了擦手。手心在姜黄汁里泡过一遍,擦完还是发黄,想来回去得拿皂角洗。趁着和尚还没追过来,她往街角里一拐,很快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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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午后,三个库丁正站在大理城的府库门外。

从前在嘉靖年间,云南每年要上交税金两千两,摊派到大理府就是四百两。新皇宽仁,把税金减了半。为了赞扬皇上体恤民生的恩德,知府高大人别出心裁,今年除了税金以外,还叫金场里的能工巧匠打了一十二颗金莲花珠。

这些金莲花珠,每一颗都有核桃大小,层层花瓣雕得栩栩如生,还用细细的金丝掐做花蕊。

十来日以前,它们在崇圣宝寺里开了光,然后封进漆金木盒里,入库保存。今天其他米粮点齐,它们就要一起送往昆明了。

库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股古怪的潮闷气味扑面而来。近日阴雨连绵,更何况府库是个没门没窗的密室,那股味更是散不出去。

三人进了库房,那漆金的木箱果然正摆在柜子中央。

库丁丙道:“是这箱子吧?”

库丁甲道:“高大人亲笔写的封条,那还能有假?”

只见箱子上的封条完好无损,和十日之前一模一样,果然是高大人亲笔。

三人逐一检查过,库丁甲又一丝不苟地把箱子摸了一遍。漆金木箱结结实实,没一点损坏,只是木头纹理里似乎沁着几条深色,库丁丙咦了一声:“好像有点潮了。”

“外头下了这么多天的雨,木头闷在屋里头也受潮啊!”库丁甲没太在意,“金银都不怕水,这不妨事,没破损就行。”

按照规矩,接下来就是开箱验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