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不轨、犯上作乱。

“杨春是冤枉的,这件事府衙比你们更清楚。可是现在他们抓不到真正的犯人,知府顶不住压力,最后一定会拿你哥哥来交差,更何况他确实动过手脚偷金。”

夏堇低声道:“……至于赃物,那是最不重要的东西,随便找些库存的黄金出来,说是被杨春熔了销赃,这就能结案了。”

昏暗的烛光中,祖孙两人呆呆望着她,谁也说不出话来。

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惧,仿佛让身体连着颅脑都在嗡嗡作响。阿桂张了张口,艰难道:“我……”

夏堇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不要再去府衙了,也别想着去贿赂牢头。这样只会把你自己也卷入危险之中。”

啪嗒一声轻响,杏核落回陆离光掌心。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夏堇,只见她半边纤秀面颊隐没在阴影中,那样沉静得近乎肃然的神情,仿佛流露出某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气息,让他的眼皮突然之间跳了跳。

阿桂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可是……”

可是杨春是冤枉的!

哥哥是她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了,难道她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夏堇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仿佛想要在阿桂肩上按一按,最终却只是轻轻垂下。

少女低声道:“我不能保证什么,也无法给你什么期待 ……如果我能查得出原委,会想办法帮你阿兄洗清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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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崇圣寺的路并不远,抵达山门时刚寅时初,周围只有幽微的虫鸣。

夏堇刚翻过院墙,就见底下陆离光正看着她,十分诡异地笑出了声,她疑惑地投去一眼,此人道:“你翻墙的动静好像鹅在扑棱翅膀啊!”

夏堇:“……”

什么情绪都被他这一句话给彻底冲没了,她好半天才整理好表情。两人一路上得山去,陆离光抄着手,突然悠悠道:“我怎么觉得有人要多管闲事了?”

夏堇淡然道:“你说杨春吗?不是为他,我要追查城中这两起案子,本来就有我的理由,就算今天没遇到阿桂,我也是要查下去的。”

陆教主长长地哦了一声,不无遗憾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要花钱雇我去劫狱呢。”

夏堇脚下步伐顿住,转头道:“首先,如果劫狱,杨春立刻就会被打为真凶,此案就此了结。而他一个小小工匠成了通缉犯,今后逃到哪里也无立锥之地;其次,这事还到不了要劫狱的地步,现有的线索还没有追到绝路;最后……”

她黑凌凌的眼眸朝他望过来,淡淡问道:“花我自己的钱,雇你去救一个陌生人的命,我看起来有这么冤大头吗?”

陆离光端详她片刻,摇头道:“那确实不至于。”

夏堇轻轻笑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她突然轻声道:“但我的确想帮这对兄妹。”

陆离光眉梢微挑。

“我也有个哥哥,”夏堇没有看他,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道,“我家里……也就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从前有一次,哥哥不知生死,那时的我就像现在的阿桂一样,只有陷在无尽的恐惧和焦急之中……我想求谁去救救他,把他还给我,是谁都好,但是没有任何人。”

陆离光不置可否,只在鼻腔中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笑:“哦,原来是感同身受了。”

她不像是要详细解释,陆离光也并没追问,直到比丘尼小院已经依稀可见,他才若有所思似的开口道:“你这当妹妹的还挺惦记,不过我瞧你哥哥这兄长做得十分一般啊。”

夏堇诧异道:“此话从何说来?”

陆离光道:“你身患怪病,现在都不知道还能活上多久,他也不管不顾,就放你自己这么在江湖上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