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落下,立刻有人不阴不阳道:“啊哟,好大脾气。看到没有,这是在给大伙甩脸子啦!”

另有人挖苦道:“嫌少就不当啊,谁求着你当了?耽误咱们兄弟吃酒赌钱!”

众打手们你一言我一语帮起腔来,齐哥故意等了半天,才挖着耳朵,不咸不淡道:“阿桂妹妹,几片烂田,一堆破铜,你就敢要二百两,哪儿的当铺有这样规矩?三十两,多一分都没有!整个大理府,你去哪家问都是这话。”

齐哥说完,又嘿嘿一笑,用有商有量的语气道:“不过咱们赵爷心慈,对漂亮姑娘向来是网开一面的。你要是真缺钱呢,就亲自去求他老人家,只要赵爷点头,你想要多少银子没有?”

听到此处,夏堇心中已尽了然。

城中当铺彼此都有勾结,背后都受这些人指使。阿桂家中有难,他们趁火打劫,叫她到处都当不出钱,逼她去求那个以好色闻名的赵老大这都是些强占民女的老把戏了。

夏堇突然想起,自己当时去画寻人启事的时候,那个画像的老头瞧她年轻,还特意嘱咐过:家里境况再难,也不可去找黑道求救,否则便是羊入虎口。

看看眼前这一幕,便知道原因了。

“阿桂妹妹,去不去找赵爷,那全在你自己啊!你不愿意,现在就回家去嘛,你看有谁拦你了?”

齐哥咂巴着嘴,像觉得有趣似的,自己先乐了出来,又对周围吆喝道:“各位兄弟都是见证,咱们可没强逼于你,大家伙说对不对啊?”

周围一阵此起彼伏的哄笑,打手们纷纷帮腔“就是就是”。

陈老九压低声音对夏堇道:“啊哟,你不晓得,他们肯定是早就盯上人了,趁火打劫在这设局呢。这群丧良心的!姑娘,咱们先进屋去吧,等他们散了再说,赵爷的事可掺合不得……姑姑娘?”

他张口结舌,话音陡然冻在了舌尖。

只见少女面色微沉,竟然大步径直朝门外走去,而青年醉醺醺打了个哈欠,抄着手晃晃悠悠跟了过去。

见阿桂满脸因愤怒涨得通红,齐哥洋洋得意地杵在门边,嘴里越发不干不净地调笑起来。就在这时,斜地里一条手臂从旁伸出,竟硬生生把他推到了一边。

那样的不耐烦,仿佛他是堵在路上的一块石头。

随即,一道纤细身影从门中踏出,微微仰头,冷冷看着他。

众赌徒都识趣地退避三舍,在赵老大的场子里,有人这么不知好歹还是第一次,当即有打手怒骂道:“长不长眼睛?!没看见老子们在”

齐哥也正要发作,只是目光一聚,他猛然举起一只手,脱口将手下喝止:“等等?!”

光从背后的厅堂内投来,半明半寐,将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映亮。

这样的冷淡和清秀,仿佛一块剔透的玉雕。

齐哥慢慢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将她从头扫到了脚。

赵老大十分好色,他能受重用,不无一直在给他搜罗美人的缘故。齐哥有预感,眼前这个女孩很值钱……比院子里那个,不,也许比五百两银子更值钱!

夏堇也正看着他。

一双浑浊的眼睛,豺狼般贪婪的视线从里面射出来,仿佛在打量着某件奇货可居的宝贝。

……

……

这样一双浑浊的眼睛。

竹签从眼眶里直没进去,带着可怕的劲力穿透大半个颅脑,而那个人一时半刻间竟然不得就死。

小二早被这一幕吓傻了,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柜台后面。整个食肆之中,只有那个片刻前出言不逊的陌生男人还在地上翻滚呼号。一道血弧淋漓在地,那样不似人声的惨叫,仿佛油锅地狱里煎熬的恶鬼。

最后一根竹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