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师父临死前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已经纠缠了她几百个昼夜,一路颠簸几千里到大西南来,为的难道不就是这个?现下是苍天有眼,竟真叫她碰上了!要是不看看,那是怎么也没法甘心的。

定了定神,夏堇一咬牙,心道无论里头是什么邪神厉鬼,她现在也一定要弄出来看看。

她用布包住手指,拽住那人形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把“它”从里头给扯了出来。

触手生凉,质地很硬,不像是皮肤,直到从缝隙里出来,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夏堇才看见,“它”的身上盖着一件脂白色的玉衣。

长方形的玉片,用金丝织在一起,再交叉拧成圆结,织出了一条冰冷华美的尸衣,只是已有许多残损,尺寸也不合适,裹草席似的虚披在身上,一碰就晃晃荡荡地响。

这是金缕玉衣!

这样的奇珍异宝,她也只在传说里听过。据说是汉朝时的东西,还得是天潢贵胄才有资格上身,能叫死者千年不朽。

只是这一幕又处处透着诡异:汉人事死如事生,如此隆重的尸衣,每一件都是量身定做,绝没有尺寸不合的道理;而且这样的死者,又怎么会给塞到山洞深处的一块石头里去?难道这玉衣是偷来的吗?

……此情此景,她也真怕玉衣里头是个发灰发青的干麂子。

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容不得再退缩了。

夏堇深吸了口气,轻轻揭开“它”头上的玉衣。

露出来的是张男人面容,二十来岁模样,长得很俊,是个轻薄桃花随水流的面相。此刻,他很安详地闭着眼睛,皮肤比常人苍白一些,但竟然还有血色,好像只是睡着了。

……血色?

少女愣了片刻,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指,凑到他的鼻边。

一点游丝一样的呼吸,微弱到仿佛随时都会断绝,可又确确实实地存在。

这竟然是一个活人!

石头是被地震震裂的,那此前他是怎么进到石头腔子里去的?他在里面待了多久?一个人怎么能在石头里活?这难道是什么……生祭吗?

夏堇惊疑不定,一时间双手仿佛都微微发起抖来,再往手腕上试探,脉搏微弱至极,可千真万确是有体温的。

她心中塞满了疑窦,可山洞里实在不能久待,不管他究竟是死是活、是人是鬼,也只有先到安全的地方才能再做打算。

决心一下,夏堇拱手道了句得罪,开始动手。

她环视石室,先捡了几颗金珠收在怀里,然后开始扒他那一身丁零当啷的金缕玉衣。

这玉衣放在外面岂止价值千金,可惜现在是带不出去了。夏堇三两下把人从里面剥了出来,他的里衣已经破破烂烂,连蔽体都勉强,不过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

夏堇本想把他架在肩上,可是这男人的身材居然颇高大,压得她脚下打趔趄,最后只好把他放下,连扯带拽地往外拖,朝有光的地方艰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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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江边发生矿难,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周边的村落城镇。

从前发生矿震,只有山里能感觉到,这次却来得格外厉害,连附近几个村子都觉出了一阵地动山摇。

次日清晨,矿山附近已陆陆续续聚了许多人。有人道:“那洞里头多少矿丁,都埋给里头了?”

“死了三四十个吧,伤的还有些,不算多了。这都是老谷显灵……”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矿震?这可不是好兆头唷……”

另有人面露不忍,“里嗖说不定还有人活着,咱们不进去找找?”

“不得行,不得行。”一个乡民磕着水烟袋,“他们要是遭了别的灾,要饿死、冻死了,咱们也没有眼睁睁看着的道理。可是矿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