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没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无数彩布彩旗正簇拥着本主大神挥舞晃动,大家都以为是它们造成的错觉。
然而,下一个刹那,大黑天像向前一倾,仿佛终于不堪重负一般,歪倒在了轿子上。
轿子后面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可是震耳欲聋的乐声和歌声之中, 前面的队伍没有反应过来,还在载歌载舞地向前。游行队伍仿佛从中裂为了两半,从那空隙之中,人们看清了轿子上发生了什么。
大黑天的神像是香樟木雕成,脚下的莲花座却是由陶土烧制出的。不知什么时候,那莲花座上竟然裂开了一个不小的空洞,神像正是因此才会失去平衡。
昙鸾看见,有什么东西,正从那个空腔里滚了出来
街道两旁,远处的欢呼声还在越推越高,近处的人们却好像突然被陡然掐断了声音。
咕咚。
那东西从轿子上掉了下来,带着一条淋漓的血线,带着昙鸾的视线,一起砸落在地。
那是一颗人头。
然而,他的面目已经根本无法辨认了扭曲变形的五官,就像被烈火灼烧过一般,足见死前曾经历过多么可怕的事。
那样的死状……竟与他亲手埋葬的那个库丁,惊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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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彩棚外开着大片的杜鹃花,一眼望去,团团簇簇艳丽的粉色,仿佛与高挂的旗子融为一体。
夏堇靠在花枝边,静静看着不远处。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跟着队伍游行,而是径直来了行宫外,先占了一个非常好的位置。
从这个角度,她不太容易被别人注意,周围来来往往的游人却尽收眼底,她可以随时留意周围的动静,等待那个男人的出现。
他会现身吗?
大规模的娱神演出要到日落时才开始,街道两边此刻摆了不少摊子,周围人头攒动,都是来赶集的百姓。
就在这时,远处仿佛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大叫。
夏堇立即看了过去,可是中间少说隔了一条长街,完全看不见远处发生了什么。
集市上的人们也停了下来,惊疑不定地张望着。
“那边怎么了?”
“是有人在喊吗?”
“发生什么事了?”
“武庙?是武庙那边吗?”
“神驾好像就在”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得街尾的尖叫声由远及近。仿佛沸水泼入油锅一般,一股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人群本能地转身奔逃,像潮水一样向相反的方向涌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附近的制高点只有阶下的几棵大树,而此刻要逆着人流挤过去实在是千难万难。夏堇只能先一闪身,躲到彩棚的柱子后面,避免被人流裹挟着向外移动。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突然定格在人群中的一处。
那是一个陌生男人。
夏堇敢肯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
一张温润沉静的面容,瞧着很年轻,垂在肩头的长发未着一点冠饰,在午后的阳光下,那双瞳孔的颜色似乎有些过于浅了。
周围的人群在惊叫奔逃,而那个男人站在一棵蓝花楹树下,竟然纹丝不动,如同流水中的礁石,此刻也正越过重重人群,看向她的方向。
与那道视线相交的一瞬,夏堇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那个陌生男人看着她,惊讶似的抬了抬眉,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而眼中的疑惑很快又转为冰冷的审视。
一股极度寒冷的感觉蹿上脊背,夏堇浑身霎时僵直。
那样的恐惧,根本不受大脑的控制,而是出自身体的本能不像是看到一个陌生人,简直像是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