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为什么呢?”沐昌祚陡然泛起一丝冷笑,他望着远方噼啪作响的火焰,好整以暇道:“因为这就是沐王爷私蓄的火药啊。”
少女蓦然抬起头。
同一个时间有无数思绪冲进脑海,种种凌乱无序的线索几乎立刻拼成了一条严丝合缝的长索,夏堇脱口道:“你”
沐昌祚顿了顿,伸出手,将掌心向她平摊开来。
火光之中,一枚薄薄的描金花钿映出了些许璀璨的光泽。
火光在他脸上投下了深邃的阴影,沐昌祚冷冷道:“你的确很聪明,再这样查下去,发现我大概也是早晚的事情。”
“该从哪里说起呢?沐王府这些事情,想必你早就已经知道了。”
沐昌祚用冰一样平静的语气开口,仿佛自言自语地叙说着,“我父亲和寡嫂生情,生下儿子,视如珍宝,对我们母子却弃之如敝履那个野种在我眼皮底下长大,甚至还敢谋夺我的爵位,我没有恨他们的理由吗?”
只是,他非常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要弟弟死,沐昌祚有的是法子,可是自己要圆满地从中脱身,却没那么简单。他本来就不受父亲喜欢,在继承爵位之前,不能再背上杀死兄弟的嫌疑。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沐昌祚露出了一个尖刻的笑容,“野种平时作孽太多,与他有仇怨的人也太多其实你已经见过三个了,不是吗?”
“最初,我想过要藏在他们身后推波助澜。我想方设法让他们发现彼此,帮他们创造机会,给他们提供复仇的武器……”沐昌祚淡淡道,“结果并不完全尽如人意,但大部分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第一个受害者是画仙楼里的琵琶女。她的未婚夫被小世子殴打致死,她自己则被他与侍从们随意侮辱。沐昌祚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去收敛未婚夫的尸骨,琵琶女与她的姐妹们自然就成为了他的眼睛和喉舌。
第二个受害者是吴伯宗的小舅子。作为致仕官员,吴伯宗也是最懦弱的一个,绝不会为了报仇而引火烧身。好在他最后还是寄出了那封密函,将事情捅去了京城。
“吴伯宗身体不怎么好,下人经常要去鸿记药铺里抓药。不巧,那间铺子的老板年初刚因为缉私而被捉进牢里走了一遭。他常年往返缅甸,机缘巧合得了些珍奇草植,当成不得了的宝贝与人吹嘘,因此被人举发”沐昌祚淡淡道,“于是我得到了疯象草,也给它们找了一个非常合理的来源。”
第三个受害者是老象奴的女儿。他是最低贱的仆役,整日被困在府中,对外界犹如坐井观天。只要假借吴府的名义,给他送来一捆疯象草,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象奴不会有一点怀疑。
几个替死鬼已经找到,前因后果也已经串得合情合理,现在,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了。
“如果按照这个计划,不久之后,他就该被大象‘冲撞而死’了。事后无论怎么查,也只能追到吴伯宗头上,绝牵扯不到我这里来。”
沐昌祚顿了顿,“可是那一天,缅甸使团入滇,那个缅人竟然自作主张,喂了大象一把青草那个瞬间,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可以获得更多,比我原本所能想象得多得多,于是我知道,这就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死前那段时间,沐仁谦整日溜去画仙楼里赌酒,输得太多,不敢回家要钱,于是把母亲的玉佩当在了那里。消息通过乐伎传到我耳中,于是我赎回了玉佩。在迎接使团的宴会结束之后,我找到沐仁谦,告诉他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他怕我向爹爹告状,非常慌张,我作出一副兄长姿态教训了他一顿,告诉他夜深以后到象厩外等我,我会把玉佩还给他,再给他一笔钱。”
以小世子的脑子,恐怕还以为这是长兄的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