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回头,刚刚摔碎花盆的那间房分明是右舷第三间,此时房中住着的只有昨夜自缢的郑无咎!

何季辅面色一变,房门已了上锁,何故有人在深夜潜入死人的房中打碎花瓶?想到此处,窗户却突然被推开,从中跳利索地跳出个身着油衣的黑影。

“是谁?”何季辅厉呵一声。那黑影被声音吓得一愣,却并没有转身逃走,而是低着头猛地朝着何季辅冲了过来,何季辅闪躲不及,加之晕船两日脚下早已浮软不堪,竟然被他硬生生地撞倒在地上,看着那人捂着肩飞快地跑向船尾甲板。

“何兄,我听说你昨夜在回廊遇袭,可有其事?”次日轩厅中,宋之问手中慢慢碾罗着一块烤好的茶饼道:“可有受伤?”

“我没事。”何季辅揉了揉右肩,昨日回房之后褪下衣衫肩膀一块乌黑淤青,那人力道极大,肩膀也许会再痛上几日:“船主后来去看,说郑无咎的房间被人进去翻得乱七八糟,还碎了一只邢窑白瓷花瓶。索性郑兄遗体并未受损,倒是你呢?昨日船医来看过,可有说过身体如何?”

“船医说是胸痹,这画舫里也没有合适的药材,让我抵汴州后尽快上岸找医馆医治去。若是拖到病情频繁发作,恐怕我也熬不到明年的春闱。”

“宋兄,这”何季辅放下黑子,面色愕然若失。

“何兄不必如此介怀,人早晚都有一死。”宋之问低头将手中白子在棋盘中比划一番后落下:“李十二也曾做诗,人生得意须尽欢,也许我命中注定就与仕途无缘,你我何苦为以后之事伤神。”

底舱好似死了不少老鼠,因此现在船舱弥漫的腐臭愈发浓郁,包三水见一旁的孙旭面如菜色,划桨十桨就有五六落空,忍不住问:“孙兄你可是身体不适?明日我们就能到汴州,听说画舫上有客人自缢,江月楼会先进坞修好底下松动的龙骨,到时你就可再休息几天。”

“睡得很好。”孙旭打了个哈欠,口气中满是酒酸恶臭:“就是昨儿上去偷了几口酒来吃,回来时在梯子上没站稳摔了跤差点就摔断了我这肩膀。你可别说,庖房中给那些贵人吃的酒与我们平日所吃到嘴里的有天壤之别,嘿嘿,昨日轩厅中有夜宴,我便躲在庖房窗外趁人不注意偷喝了几盏,还找了个角儿看了几眼跳舞的胡姬,嘿嘿,胡人小娘子真的如同传言那般长得黑乎乎的,身子跟水草似的软得很,一双眼睛生得就跟只猫儿似的。回来甲板上又撞到另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明明是她突然撞我却撞得自己娇呼一声,可惜没看清模样,嘿嘿……”

“孙兄,你这样行事,若被青娘抓到了,免不了要为你偷看别的女子喝上几壶醋。”旁边有人听了打趣道。

“你们不会真觉得青娘能看得上他?”角落一个年轻力夫说道,正是帮庄上鹰找过渔网的章阿大。

“她三十四五大龄女子,不曾婚配,眉间还有块显眼的胎记,我堂堂男儿不嫌弃她的容貌与年纪,还愿意娶她,她为何又会看不上我?”孙旭又打了个哈欠,放下船桨:“你们划着,我去外面透口气。”说罢他放下船桨,伸着懒腰走出桨房。

“这泼皮天天好吃懒做,还做梦想娶青娘?我呸。”章阿大口中大声说道,像是故意要激怒对方一般。

孙旭果真被此话激怒,上前就要拧起章阿大的衣领怒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天天做梦好吃懒做的泼皮,我与你领一样的饷银,却要因你偷懒多担几分力气,照理说你应该将你的饷银拿出来分给我一些。”章阿大冷冷说道:“你若是不服,与我现在离开桨房,到外面廊中打上一架,我担保你连打架也出不上力气。”

“你随我来。”孙旭松开手怒道:“我倒要看谁比谁厉害。”

此时桨房中众人纷纷站起来劝架,包三水费了一顿事才将两人分开,又打发了孙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