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崔知越被问得微微发愣,若武氏得知海鹘工图在自己身上,只怕没被李玉所害也会被她所杀,当下只急中生智道:“我阿耶曾在工部主理漕船海轮修建之制。彼时所造大船,多设夹层,用以避水匪之搜,或藏要物。”

武景昭迈步而入,衣袍翻飞间带起一缕腥臭夜风。她淡淡道:“是么?如此说来你倒是继承了令尊衣钵,眼力极好。”

崔知越垂下眼去,道:“不过自小耳濡目染,识得几分船构罢了。”

“只识得几分,便恰好能识破这船有夹层,可算太巧。”

气氛一时凝滞,庄上鹰突然开口:“有无夹层我们暂且并未论证。”

“她这般胸有成竹,莫非还会空口诳我们?想必是定有的。只是不知她如何得知此事。”

崔知越道:“武娘子,若真疑我有所图,不如搜身验物,看看我身上有无可疑之处。”说罢她挨上前来几步。

武景昭闻言,也踏步上前,贴到崔知越身边,一对剑眉微挑,将她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突然道:“搜身?崔娘子好胆识,倒也叫我不好意思下手了。”说罢她转身再走了出去。

崔知越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下,只听得在胸膛下隔着那份海鹘工图哐哐直跳。

片刻,只听庄上鹰说:“武娘子,你先等等,我要与你一起捉拿杀人的牲畜。”一边推门跑了出去。

一旁葛妙登反而默不着声,道:“你当真确认凶手是李玉?”

“是。”崔知越道。

她埋下头去,低声道:“那我姑且信你。”

却听崔知越道:“那李玉,似乎也不曾对你下过手。”葛妙登听到此话,面色掩在暗中突然一变,结巴道:“许是,许是她觉得我对她并无威胁,想要放我一马。”

“不,她觉得你更易掌控。”崔知越说道:“我细想了一番,你提及我房中的硝石粉末,颇为诡异之处。”

“那又如何?”

“在你与何季辅来我房中之前,只有武景昭来过我房中。可在她离开之后,我还在房中细细翻找过线索,当时桌案上还是一尘不染。不出一个时辰,你与何季辅前来探望,之后何郎君在我桌案上发现了硝石的粉末。因此”她看着葛妙登,问:“为何?”

葛妙登在暗中喘息几声:“我没有”

“现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黑暗中,崔知越呵道:“你为何不对我说一回实话?!”她摸索过来,抓住她发皱的丝绸袖子:“我们一同长大,难道你真想让我死么?!”

“是她逼我的”葛妙登哭道,她在暗中抽噎起来。

那日和何季辅进入房间中,她趁其余两人不注意先将硝石粉末撒到顺手的桌案上,再走上前去假装亲近崔知越,留的何季辅在此发现这处痕迹,若他呆头呆脑并没发现,自己也会找机会提醒他。

“因此你手背的抓痕?!”崔知越突然上前拿住她的手腕:“我今日看你与武景昭手背虽都有抓痕,你的却比她的厉害了许多。”

“何季辅不是我所杀。”她哭道:“你当时就与我在一起”

“何郎自然不是你所害。”崔知越突然问道:“说,我的婢女,玲珑,她在何处?”

包大妹在睡梦中被一阵敲打声惊醒,不消细想便知那庄上鹰又来了,她拿起身旁匕首,掌心微微发汗。她不想与此人正面交锋,无论是庄府娘子,还是那武家娘子,她都无把握能在武力上讨得半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