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婢女却说庖房所存的驼峰没了要上岸后才能补,问她要不要换成炙猪肉。我却不曾注意她中途可有离开过。”她圆润的脸上露出微微迷茫的神情来:“也许有吧?”

她努力回想,有几次,在执子之时,她思忖的间隙,眼神的余光飘向角落,那抹嫩黄的影子似乎并不存在。

何季辅冲茶的水流声将她拉回了现实,葛妙登又问:“你有什么发现?”

他将手抬起来,将月白色绣连珠纹的宽阔袖口送到她鼻下。

葛妙登低头嗅了嗅,神色微变。

“我不确定这是否就是当日在庄大娘子房中引爆的硝石。”何季辅淡淡道:“不过可见她那小婢女真是年幼又懒惰,几日过去也不曾擦拭打扫过屋内的家具。”

“不可能是她!”葛妙登失声叫道:“绝不可能!我太了解她了,越妹固执是固执,可她心软从来不会主动害人!”

“妙登”对面的郎君突然拉长了声音:“是不是都不重要。”他低下声去安抚:“都不重要,你我只求相依为命苟活在这船上,若能保全你的命来,哪怕今后你真嫁给了我二哥”

“郎君休要再说。”葛妙登低声呵斥道,一双新月眼被江风吹的通红:“眼下的境况,再拖上几日我们怕是都要死在此处,还谈什么不着边的婚嫁?”

“是是是。”何季辅也抹了把眼:“前几日,武娘子突然提起那事,你还在怪我用二哥的名字骗你么?”

葛妙登低下头去,摇摇头:“怪有什么用。眼下,你若真觉得越妹可疑,避着些就是。我始终不敢相信会是她。”她突然想到:“你让双喜去找人,她怎么半天都没有回来?”

“对啊,去了也有小半个时辰。”何季辅疑惑道:“双喜平时跟着你也时常这样?”

“她在我身边时倒十分机灵的。”说道此处,楼梯边缘突然冒出一个婢女的头来,正是两人口中提到的双喜,小娘子一袭翠绿窄袖衣裙,双颊累得通红,看似是跑着来的。

“娘子郎君,双喜将外面的甲板找了个遍,也没见到崔娘子的婢女啊。”

葛妙登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又出意外了?何季辅也恰好与她想到了一处,低声道:“但也不见有人找到尸首?是死是活也有四五尺高了,藏不住。”

“崔娘子受了惊,先别烦扰她。”葛妙登转头吩咐道:“你今日先去崔娘子房中伺候,她受风寒卧病在床,身边没人总是不便的。若那婢女之后再回来,你先来通知我们。”

双喜得令离开,两人又在凉亭下小坐了会儿,喝光壶中温热的茶水才起身下楼。又恰好撞见庄上鹰与武景昭两人在廊下戏弄浑身血迹的包三水,就将他绑在回廊柱子上,比射箭。

这两位娘子是武门嫡女出身,无论骑马射箭都是一把好手,哪怕是今日江风大起,她们站在数丈之外,回回都能箭不虚发地射中包三水头顶的那颗林檎。只是包三水不知眼前的娘子均身手不凡,回回都被吓得双眼紧闭,大气都不敢出,几支箭过后,葛布裤下竟哗啦啦地漏出一地腥黄的尿液来。

“真是个腌臜恶心的畜生。”庄上鹰满脸厌恶道:“就让他绑在此处,挨挨夜风。”

“鹰妹妹,此人已剩半条命,何苦为难他?”

“他一日不说出受谁指使,我就多折磨他一日。”庄上鹰神色倨傲道:“我姐姐惨死江月楼,若我找不出真凶来,那就让船上所有贱籍为我姐姐陪葬。”

“若真凶并非贱籍呢?”何季辅出言问道。

庄上鹰一双美目盯死了他的脸:“难道你有了什么线索?”她上前一步,贴了过来:“现在就告诉我!”

何季辅低声否认道:“我并没有线索,不过觉得庄二娘子的手段也太过武断,伤及无辜犯下大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