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画舫失踪,说不知情又如何能够推脱?将人尸首草草丢回江中也绝非良策。”隋春风长吁一声:“青娘,底舱那艘小木舟可还完好?”
“完好,每次出行前老奴都会亲自去看,那可是遇水难时的救命稻草。”
“昨日李玉在夜宴上吃了不少的酒,我想恐怕得到今日午时才会有人去惊扰她。”隋春风说道。
“小娘子需要老奴做些什么?”青娘垂手站在身边,神情恭顺,那眉间的胎记犹如一朵怒放的寒梅。
“此事凶险,我绝不强逼于你,你要想明白再做决定。”
“小娘子,老奴在江月楼二十年,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没有什么事比江月楼的安危更重要。”
庄上真听到门外有争吵,想起身去看,被身边人一把拉下被褥:“让她们吵。”
“你疯啦,那可是我妹。”庄上真小声咒骂,一把甩开身边人的手,手忙脚乱地将墨绿宽袍披在身上,又弯腰穿鞋,匆忙对着铜镜拾掇散开的发髻。
“你若现在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上府折冲都尉夫人与县主门客厮混在一起。”榻上男子软绵绵地说:“我宋之问最多没了这条贱命,你可是会没了你家夫君。”
“萧家那粗鄙的武夫是家中硬塞给我,原本就非我的良配。”庄上真推开另一边的窗户,探了几眼:“我从此处出去,你这几天都别来烦我,小妹机灵得很,什么都瞒不过她。”
说话间,她已跳出窗外,双脚落在回廊模板上,站直了身子,抬手拢拢松软的发髻,步履匆匆没走几步就撞见一人站在通往回廊的出口处,也不知是刚刚出来的还是一直都在这里,只见他满眼戏谑:“哟,看我找到谁了。”
庄上真心中惊愕,又瞬间缓下神来,神色如常行了礼:“郑郎,这么早站在此处吹风?”
“我吹什么风,崔家那小丫头一大早就稀里糊涂哭自己主子不见了,我正四处帮忙找着呢。结果她人明明就在厢房中与人争吵不休。”郑无咎笑道:“倒是庄大娘子,这么早就跳窗户,也不怕被人瞧了笑话。”
庄上真脸色一变,冷笑道:“我劝郑郎休得说些无凭无据的事,你我两家几十年休戚与共,坏了我庄家的清誉于你郑氏也并无好处。”说罢,她潦草又行一礼,拨开挡在眼前的男人匆匆离去。
第三章
巳时已过,隋春风换过一条新的银灰绣云纹披子,带两名婢女走到船头那处大厢房中,朗声道:“县主令我今日巳时前来叙话。”
“县主还未起床,休得再此嚷嚷。”门口婢女瞥她一眼,低声呵道:“惊扰了主子拿你问罪。”
“让她进来。”突然门后一沙哑的声音响起:“只要她一人。”
“是。”婢女赶紧应道,心中揣测昨日县主醉得厉害,回房时已在不住地咳嗽,恐怕是嗓子吃酒受了损,晚些还得再去厨房催庖子准备些蜂蜜备用。
隋春风推门走进房中,青娘已在此候着。她扫视四周,目光一掠过窗外,已了然于心中。她听闻李玉房外无异状,心下猜测,那死去的县主大概是从窗户翻到回廊,窗户必定未关。于是她让青娘又从窗户进入,压着嗓子说话,佯装那李玉仍在屋内。
“小娘子,那现在又该做什么?”
“她的衣服呢?”隋春风四处打量这间厢房,这紫宸居是船上最大的一间厢房,面积比轩厅还要广阔,几乎占去了整个船头。她虽是江月楼老板,却也不曾有机会住上这般奢华的房间。“在柜子里。”青娘指了指墙角一只金丝楠木包金柜子,两人匆忙打开柜门,从柜中翻出一件黑色胡服和一件紫色斗篷来。
“快,换上。”隋春风低声令道。就在两人手忙脚乱地换衣时,门外却突又有人喊道:“宋之问前来侍奉县主。”